“這麼簡單?”她問道。

    我點頭,“只要診斷清楚了,很多疾病治療起來很簡單的。”

    像這樣採用治療性診斷的方式我平常很少用,不過我想到她的心理狀態,還有考慮到滅滴靈並沒有什麼大的副作用,所以也就這樣決定了。

    “我們一起去喫飯吧。現在我心情好多了。也順便請你幫我看看買的藥對不對。”她說。

    “我請你喫飯吧。不,請你們。”我說,禁不住揚了揚手上的卷軸。

    她的目光來到了我的手上,神情頓時黯然,隨即搖頭道:“算了。你回去吧。我,我心裏忽然難受起來了。”

    我頓時默然,看了她一眼後離開。

    現在我知道了,林易可能把她傷害得比較厲害。不過我不明白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想:也許林易太過君子了,因爲他畢竟已經結婚,而且不願意揹着施燕妮在外面胡來。我記得他曾經好像告訴過我這樣的話。

    雖然我自己的生活過於的混亂,但是對林易這樣的君子還是很敬佩的。因爲我做不到他那樣。

    出門後我禁不住轉身去看她,發現她正背對着我,在窗戶那裏站着。她的後背在抽動。

    我在心裏嘆息了一聲,隨即輕輕將她的門關上。

    忽然有了一種衝動,就在下樓的時候我忍不住打開了手上的卷軸。

    我看見,卷軸上寫着“澹泊明志寧靜致遠”幾個字,落款是:三七年夏日,悲鴻。後面是一方紅色的印章。我不懂書法,不過覺得這幾個字寫得很有氣勢,筆劃似柔軟而兼含剛勁,反正看上去覺得很舒服。我覺得這肯定是徐悲鴻的真跡,因爲它看上去很美。

    美是一種感覺,是一種可以感染到一個人心靈的力量。我不相信假的東西會有如此的感染力。

    隨即將卷軸捲上、快速地下樓。我感覺到自己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遠遠地就看見董潔站在我的車旁,她手上拿着那個畫框,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裏。

    “謝謝你。”我快步跑過去對她說道。

    她的臉紅了,低聲地說:“沒什麼。”

    “我已經給吳教授說好了,明天你隨我一起下去。你今天準備一下吧。明天一早到我家的樓下來。對了,你會抱孩子吧?”我問她道。

    “你的孩子?”她問。

    我點頭,“要辛苦你幫我抱着孩子。因爲我要開車。”

    “我們去什麼地方?”她問道。

    “我的老家。我的公司在那裏有個項目。如果你覺得遠的話到時候安排你去另外一個地方也行,就在省城的周圍。那裏也有我的項目。”我說。因爲她是吳亞如的侄女,剛纔我看見吳亞如那麼傷心的樣子,頓時明白了我手上的這個卷軸可能對她非常重要。所以我心裏很是愧疚,也就希望能夠儘量照顧到董潔的意願。

    她不說話。

    於是我又說道:“這樣吧,你先去我家鄉那裏看了再說。呵呵!你有什麼要求到時候隨時給我提就是了,沒關係的。這次是我想請你幫忙,幫我抱孩子。”

    “嗯。”她終於說話了。

    我很高興,隨即打開了車門。她把那畫框放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我隨即把我家的住址告訴了她。

    將車開出美院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林易打電話。

    我在撥打電話的時候同時在想怎麼去給林易說這件事情,可是當電話接通之後我卻忽然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了,以至於竟然出現了短暫的說話空白。電話是通了的,我確信對方在等我說話,但是我卻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馮笑,是你嗎?”他那邊終於說話了。

    “東西拿到了。她沒有要錢。是徐悲鴻的一幅字。”我說了三句話,速度不快,每句話之間都停頓了一下。這其實是我打電話前想到要說的內容,只不過現在沒有把它們串起來罷了。

    “你直接送到林書記那裏去吧。”他說。

    “你不看看?”我問道。現在,我的思維纔開始變得活躍自如起來。

    “她不會騙你的。”他說。

    “這東西是你送給她的,是吧?”我又問道。

    “馮笑,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我年齡大了,你施阿姨對我也很好。不需要再去搞什麼婚外情,更不應該再把她耽誤下去了。她的年齡也不小了。我讓你去把這東西拿回來,也是爲了完

    全斷絕她的念想。馮笑,我想,你現在肯定已經明白了我什麼我要讓你去找她的緣故了吧?好啦,就這樣吧,這件事情就算是圓滿完成了。我還有事情。明天你回家慢慢開車,一定要注意安全。小楠的事情有你施阿姨在,你別擔心。”他說完後就把電話壓斷了。

    這一刻,我彷彿什麼都明白了,可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依然模糊不清。不過有一點我應該明白其中是怎麼回事情了——

    昨天晚上,他當着我的面沒有把吳亞如的號碼告訴我,卻非得要在他離開後在車上的時候給我發短信。

    這件事情我當時覺得很奇怪,因爲那不是他做事的風格。現在,我頓時明白了:他是爲了讓施燕妮看到今天去找吳亞如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也許他把一切都告訴了施燕妮,同時也向她證明了他將通過我去從吳亞如那裏拿回他送給吳亞如的最後一樣東西。

    我畢竟是他們的女婿,他們當然不願意直接在我面前談及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畢竟是屬於隱私,而且直接在我面前談及會有些尷尬。

    所以,我感覺到了林易的一種無奈。

    許久以後,當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我才明白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不過實際的情況卻遠遠比這複雜得多,而且其中還牽涉到我。後來我才明白就是這樣一件小事情裏面包含的東西其實很殘酷,對我,對林易,對施燕妮和吳亞如都是如此。當然,這是後話。

    隨即,我打電話給林育。

    今天我本來應該帶吳亞如去我們醫院看病的,開始的時候我已經把話都說出口了,但是後來忽然想起今天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才臨時改變了主意。今天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這幅徐悲鴻的字馬上送到林育那裏去。

    有些事情是不能拖的,因爲機會不可能一直在那地方等候,需要機會的人只能、也必須提前去排好隊,然後等候。

    林育說她在辦公室裏面,不過她特地告訴我說不要去她的辦公室,因爲她說今天她那地方不大方便,有省裏面的領導在那裏視察。

    我說,東西拿到了,我明天要回老家半個月。怎麼辦?

    她說,你給洪雅吧,讓她抽時間給我。

    我只好答應。剛纔在說話的時候我聽到她的電話裏面有些嘈雜的聲音,估計她今天確實很忙。不過我只能聽她的。但是我有些擔心:這件東西合適嗎?

    應該合適的。以林易那麼精明的人都覺得合適,我就不需要擔心什麼了。隨即我心裏又想道。現在,我已經完全清楚了,林易其實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一舉兩得甚至一舉多得纔是他辦事的風格。

    正準備給洪雅打電話,卻發現林育給我打電話進來了,“你馬上過來吧,領導臨時決定去另外的地方。”

    “好。”我大喜,隨即和她開玩笑道:“姐,想不到你這位堂堂的市委書記也得聽別人安排啊?”

    她卻嘆息了一聲後對我說道:“是啊。當官不是每一刻都威風,在下屬面前怎麼擺譜也不爲過,不擺譜下屬還難受。一旦到了上司那,下屬是啥樣你就是啥樣,有時候還比他們可憐。”

    我頓時停止了和她開玩笑,因爲我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而且還有一種無奈。

    很快地我就開車去到了她的辦公室,那幅字畫我用一張報紙包裹住了,一點也不顯眼。

    我發現她的膚色好了些,也不再像上次看到她的時候那麼消瘦了。看得出來,她堅持在吃藥。不過,她依然憔悴,我估計這是因爲太累了。

    所以,我進到她辦公室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勸她,“姐,你太累了。應該抽時間休息一下。”

    她搖頭,“具體的事情倒是不多,就是這樣迎來送往的事情太多了。沒辦法。天天開會,不是講話就是彙報,千篇一律,真是煩死人。”

    “有人希望像你這樣煩人還巴不得呢。這也是權力的體現啊。”我笑着說。

    “呵呵!你說得對。不過真的很煩人。你不知道,官場裏恭維人的時候麪皮最厚。再肉麻的話,從官員嘴裏吐出來都有模有樣,聽上去還很正經。這讓人不得不歎服官場是個很可愛的地方,能把一羣高智商人變得跟魚丸一樣沒有腦子。但沒有了這種肉麻話,官場就跟菜市場沒啥兩樣,那反倒沒了意思。下級奉承上級就跟學生見了老師要喊報告一樣,多了這道程序老師可能會煩,但少了這道程序,老師就不只是煩了,那會是另一種結果。你看,我整天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她苦笑着對我說,隨即朝我伸出手來,“東西呢?我看看。”

    我打開那層報紙,隨即將裏面的卷軸交給了她。

    她仔細地看,隨即點頭,“這東西看上去不錯。多少錢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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