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的這個分析很正確。因爲我當時也是這樣在想。那時候我還僅僅只是懷疑,並沒有真的把他當成騙子。不過我始終相信一點,在我們江南,他那麼一種身份的人竟然去和一些處級幹部混在一起,這就太不正常了。特別是那位處長對我說的那句話,讓我一直不能釋懷。因爲我當初提行長的時候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姓粟的。除非是那位處長撒謊。可是我又想了,那位處長在我面前撒那樣的謊有什麼作用?那樣的謊對他又有什麼幫助呢?”她接着我的話說道。

    我點頭,覺得她的那個分析很有道理,“然後呢?”

    “我找了一傢俬人偵探社去調查這件事情。馮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小題大做了?”她問我道,眼神裏面出現了一絲凌厲,一閃即逝。

    我確實覺得她有些太認真了,“你是不是很痛恨別人欺騙你?”

    她點頭,“我這個人最痛恨的就是騙子了。我記得自己小時候家裏很窮,一個月都喫不上一次肉。我十歲生日的那一天父親對我說,他要上街去賣肉回來給我喫,讓我好好過一個生日。結果想不到他的錢卻被街上一個人騙走了,父親回來後大哭了一場,不住向我道歉說他對不起我。這件事情一直印在我的腦子裏面,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永遠都記得父親那次在我面前痛哭的情景。”

    我說:“騙子確實很可恨的。”不過這更讓我心裏覺得了她性格不一樣的地方。

    “後來那傢俬人偵探社調查出來了結果。這個叫粟博陵的人確實有一家公司,公司的註冊資金數千萬,主要經營進出口貿易。也確實給三亞那邊賣了一批板房。”她隨即說道,不過她的臉色卻帶着一種鄙夷。

    我很是詫異,“難道這也不對嗎?”

    “孫露露是你請的人吧?”她忽然問我道。

    我恍然大悟,“他也是那樣?”

    她點頭,“經過調查,他的那家公司都是別人入股的,他當然也有股份。不過他的那家公司年年虧損嚴重,公司裏面的錢讓這個姓粟的拿去賭六合彩輸掉了大半。現在他到處招搖撞騙,就是想把他賭博輸掉的錢補上。而且,他現在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了。後來我主動去找了那位處長,你知道他伸手向那位處長準備要多少錢嗎?”

    我笑道:“那得看那位處長想當什麼官了。”

    “他想下到縣裏面去任個實職。這個人還是很有事業心的,覺得自己呆在機關裏面當那個處長太沒有意思了,總是想有一天能夠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結果那個姓粟的找他要十萬塊錢,那位處長手上卻是沒有那麼多的錢於是就準備退縮了,姓粟的問他能夠拿出多少,那位處長說他只有四萬塊,呵呵!那位姓粟的竟然也答應了幫忙。你看,他是什麼人不就一目瞭然了嗎?四萬塊當縣長,簡直是開國際玩笑啊。”她禁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我並不知道當縣長需要多少錢,但是我也覺得四萬塊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常百靈隨即又道:“縣長那些買官賣官的,一個縣長的職務沒有五十萬根本就拿不下來!四萬塊,他窮瘋了!”

    現在,我也已經完全相信了粟博陵是一個騙子了,不過我對另外一件事情還是有些不大明白和理解,於是我想了想後才忍不住地問她道:“常姐,你是想讓我去把這件事情告訴林書記是吧?”

    她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她也是女人,能夠到那個位置很不容易。我不希望她因爲這樣的事情毀掉了自己的仕途。”

    “可是,據我所知,林書記好像也是政府祕書長的人選吧?”我問道。對這件事情我並不需要忌諱,因爲林育已經對我講過:她將不會去到那個位子。不過,我很不理解:常百靈應該並不知道林育內心真實的想法,而且她也應該知道林育已經納入了被組織考察的人選範圍,從常規上講,她應該藉此機會將林育打壓下去纔對。可是,她現在的做法卻恰恰相反。

    她淡淡地笑:“她不會去坐那個位子的。”

    我暗自驚訝,“爲什麼?”

    “不爲什麼。有些事情你幹嘛要搞那麼清楚呢?馮笑,你把這件事情告訴林書記就可以了。如果她問到你爲什麼我要這樣做的話,你就告訴她,我常百靈很想交她這個朋友。僅此而已。”她說道。

    我心裏很是驚訝和佩服,我感覺到了她可不是一般的聰明,甚至可以說是睿智。很明顯,她也分析到了林育的處境和難處。這個女人非同尋常,能夠坐到現在這樣的位子絕非是屬於僥倖。

    事情談完了,我試探着向她告辭。我確實是在試探,因爲我完全把自己和她的那種關係當成了一種交易。我和

    她在一起只有肉體的愉悅卻根本沒有精神上美的感受,她太瘦小了,沒有一絲的美感。

    “也罷。你儘快去告訴林書記也好。”她朝我笑了笑說。

    我站起來轉身準備離開,但是她卻忽然地叫住了我,“馮笑,我不管了。走,我們進去做了你再走。”

    我心裏猛然地顫動了一下,不是因爲激動,而是一種無奈的害怕。這個瘦小的女人在牀上的時候並不像想象的那麼弱不禁風。

    我離開的時候她還癱軟在牀。就在她的洗漱間裏面我簡單地衝洗了身體後離開。現在我才發現,這樣的事情讓我的內心有了一種屈辱的感受。

    必須馬上給林育打電話,在電梯裏面的時候我這樣在心裏對自己說。我知道,有些事情往往可能會在很短的時間裏面發生根本性的改變。但願現在還不晚。我在心裏懇請上蒼。

    我將車開到了一個僻靜處然後開始給林育打電話。

    “我在開會。”她低聲地對我說了一句。

    “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你給我一分鐘。”我說道,很着急。因爲我很擔心她正在開會研究粟博陵的事情。

    “你等等。”她感覺到了我語氣中的焦急。

    我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估計她正在朝會場外面走,一會兒後電話裏面傳來了她的聲音,“說吧。”

    “那個粟博陵是騙子。”這是我說的第一句話,現在,唯有這樣直截了當纔可以引起她的注意。隨後我又緊接着說了第二句話,“這件事情是經過省建行常行長調查後得出的結果,我剛剛從她辦公室裏面出來。”

    “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給你打過來。”她的聲音裏面並沒有慌亂,依然沉靜如水。

    電話被她掛斷了,我坐在車上靜靜地等待。

    大約十分鐘後我的電話響了起來,是一個座機號碼,我估計應該是林育辦公室裏面的座機,因爲那地方的號碼與主城區的完全不同而且很具特徵。我開始接聽。

    “說吧,我把會議結束了。馮笑,這樣的事情可不能開玩笑。我是完全信任你才結束了會議的。”她說。

    我很是驚訝,同時也感覺到了一種巨大的壓力,“你們真的在研究那個別墅項目的事情?”

    “今天很多議題,這件事情是其中之一。下午沒研究完,喫完飯後我們繼續開會。那個議題還在後面,我藉口說省裏面的領導有急事找我所以便終止了會議。說吧,具體什麼情況?”她問道。她的語氣依然平靜但是我卻可以聽見她粗重的呼吸聲。

    於是我開始講整個情況,完全按照今天常百靈講述的順序在複述,幾乎一字不漏。甚至連後面常百靈想要對她表達的意思都完完全全地告訴了她。

    她聽完後很久沒有說話,我頓時着急起來,“姐,你沒事吧?你不是說你們還沒有研究嗎?”

    “我不能完全相信她的話。馮笑,我拜託你一件事情,你也去找一傢俬家偵探社瞭解一下這個粟博陵的情況。”她說。

    “這……”我覺得有些爲難,因爲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私家偵探社的人,“姐,你看我去找警察朋友瞭解一下可以嗎?”

    我想到了童瑤。

    “這樣的事情警察不一定能夠提供詳細的情況。如果那位警察是你非常好的朋友倒也無所謂,但是一定要快。”她說道。

    “姐,我很擔心洪雅那裏……”這也是我心裏最擔心的事情之一。女人被騙財騙色的事情可是經常在發生。

    “你先不能告訴洪雅。一定要等把事情搞清楚了來。洪雅那裏的事情你不要管,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騙子的話到時候我去對她講。”她說。

    “姐,我覺得還是先提醒一下她的好。她畢竟是女人,萬一真的被騙了的話今後她會更恨你的。”我提醒她道,同時也是真的在替洪雅擔心。

    “萬一那個人不是騙子呢?那豈不是把人家得罪了?而且洪雅會怎麼想?她還以爲是你故意在中間搗亂呢。馮笑,有些事情開不得玩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儘快調查清楚那個人的情況。”她說。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辦法來,“姐,根據常行長說的情況來看,有個辦法可能可以讓你馬上搞明白這件事情。”

    “什麼辦法?”她問道。

    “那個粟博陵和江南其他幹部在一起喫飯的時候你參加過沒有?”我問道。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