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我們分別開車去到了洪雅那裏。

    她帶着我去到了露臺上面,那裏有兩張白色的沙灘椅,還有一個漂亮的茶几。“你坐一會兒,我去給你泡咖啡。”

    這地方就在湖邊,陽光很好,灑下來後讓人感覺到懶洋洋的很舒服。我躺在沙灘椅上,讓自己的身體完全地放鬆。

    很多西方人喜歡日光浴,在沙灘、在草地,不拘於裸露自己的皮膚,盡情享受陽光的愛撫。其實我也很喜歡陽光,但我的周圍卻沒有合適的沙灘或草地,更沒有機會去遠方尋訪。於是,我就只能經常在心裏暴曬陽光了——每當我看見窗外的陽光輕易地穿過清晨橫浮的薄霧,到達我的窗前的時候,我的心就會輕輕地飄起,隨即便讓我暈眩了目光,心情也隨它輕揚,旋轉後豁然開朗。然後,我急步走到窗前,打開它,張開雙臂,讓所有登陸我房間的陽光都經過我熱情擁抱。深呼吸……給我的心靈洗個朝陽浴。舒服,給自己一個大大的微笑。走出房間,踏着陽光或者是陽光託着我,瀏覽光與影的世界,閃閃、晃晃、爍爍,還會聽到那彷彿是源於生命之初的喧鬧:花花草草醒來的聲音,打着哈欠;雀在枝頭練着早操,吹着口哨;陽光像雨灑在樹葉上,沙沙作響。

    清晨夢幻般的陽光以光速離開,我不再留戀,因爲我無法阻擋正午陽光的熱烈和奔放。我站在烈日下,感覺陽光拼命地往皮膚裏鑽,而汗水拼命地往皮膚外擠。陽光傾盆而下,汗水洶涌而出;它們相遇,相撞,迸發出股股的熱情,燃燒着我,這纔是真正的日光浴——大汗淋漓。這不是身體的勞刑,而是身心的釋放——壓抑、憂鬱、煩惱都隨着汗水逃亡,更是身心的滿足——心靈的原野有陽光給養。於是,花開燦爛……

    正午熾熱的陽光也以光速離開,我不再留戀,因爲我已深深愛上絢爛夕陽。在金黃與血紅纏繞的空間裏,彷彿一切都變得深沉,我的心靈靜靜地融入這場夕陽浴。一天的喧譁慢慢變得安靜,有些事會慢慢地沉澱於心底,開始思考、感悟、品味,生命因這一天的積累變得更加厚實,心靈的原野朝着茂密的森林邁進。

    我就是這樣度過每一天的,這其實也是一種自我安慰和陶醉,更是一種自我的心理調適,否則的話我早就抑鬱了。

    現在,我正沐浴在下午的日光裏,全身暖融融的感覺讓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張開,它們在隨同我一起呼吸這美好的空氣,和我一起感受這上天賜予的溫暖……真舒服啊。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容易被滿足,比如現在,我覺得能夠享受到如此陽光的溫暖,似乎就已經足夠了。

    自我的心裏安慰與調適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要學會滿足。學會滿足也很簡單,那就是不要有過多的奢望。

    雖然這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很多人卻做不到,因爲我們都是社會動物,我們都會去比較,都會經常產生內心不平衡的心態。但是我可以做到,因爲我經歷過、親眼見過過多的生與死。所以我時常這樣安慰我自己:馮笑,你至少還活着,而且你還活得這麼滋潤。那麼,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就這樣,我躺在沙灘椅上盡情地享受着這種難得的溫暖感受,悉心體會着陽光給我的肌體所帶來的生命力量。腦子裏面開始遐想……

    忽然聽到洪雅很細小的聲音,“這傢伙,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我微微地笑。

    一會兒後她出來了,我感到她正在給我的身上蓋上毛毯,心裏忽然有了惡作劇的想法,於是猛然地睜開眼,大聲地叫了一聲:“哇!”

    她猛然地發出了一聲尖叫,我看見她目瞪口呆在在那裏看着我,臉色蒼白!

    我大笑。

    “馮笑,你討厭!怎麼這樣來嚇人啊?”她這才醒悟了過來,急忙跑過來打我,我伸出手去將她拉到了我的懷裏,她“嚶嚀”了一聲,隨即將她的身體軟軟地躺在了我的身上。

    我輕輕地擁着她,隨即去親吻她的臉頰,滑滑的,帶有一絲涼意。

    “馮笑,你好壞。”她在低聲地說。

    “是嗎?”我笑道,隨即將手伸到了她的胯部,“幹了啊。”

    她猛

    然地大笑而起,“你討厭!對了,你還喝咖啡嗎?”

    “喝啊。我好口渴……”我回答,隨即停住了自己的話語,因爲我發現湖對面林育的那棟別墅裏面好像有人,而且好像是一個男人。

    急忙地從沙灘椅裏面站起來,拉起洪雅就朝裏面跑。

    “幹嘛?”她問我道。

    “我看見林姐家裏好像有個男人。”我低聲地對她說道。

    “真的?”她問,隨即對我說道:“你等等,我去拿望遠鏡來看看。”

    她說了這句話後就朝裏面跑去了。我心裏暗自奇怪:她怎麼會有望遠鏡?她買那玩意幹嘛?不知道是怎麼的,我心裏忽然有了一種怪怪的感覺。

    一會兒後她就出來了,手上拿着一個大大的望遠鏡。

    “你怎麼有這玩意?”我問道。

    “那個人買的。”她說,“他好像對這裏住的人很感興趣。”

    我頓時明白了,“他是騙子,當然喜歡知道這些有錢人的隱私了。”

    “其實他也不能算是完全的騙子。只不過他喜歡通過不正當手段賺錢罷了。有的人就像他那樣,有好好的機會不去把握,總是喜歡採用歪門邪道的方式。”她說。

    我倒是很好奇了,“爲什麼這樣說?”

    “雖然他只是那位全國政協副主席的遠房親戚,但畢竟也是親戚啊?而且那位政協副主席也時常帶他出席各種大型場所,介紹他認識了那些有頭有腦的人物的,如果他要沉下心來好好做項目的話說不一定早就發達了。可是他這個人卻天生的就不是做生意的人,只是喜歡走捷徑,總是喜歡通過歪門邪道賺錢。所以,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格,比如他吧,天生就是地痞無賴的德性,沒辦法的事情。”她說道。

    我點頭,“倒也是。不顧我覺得這個人可能還不僅僅是因爲喜歡走捷徑才那樣去做的。或許他是對別人的隱私感興趣,喜歡利用人家走捷徑的心理。更或者他熟知現在的潛規則,熟知現在官場上的人的普遍心態,所以才喜歡採用那樣的方式,因爲他覺得自己不會有什麼危險,他知道,即使有人上當受騙後也不會輕易去報案,因爲報案對受騙人本身並沒有任何的好處。於是他就頻繁地得手了。也許這纔是最根本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她問。

    我笑了笑,“可能是我表述得不是那麼清楚,我的意思是說,他有控制別人的慾望。也許他覺得那些想要通過他獲取某個位置、得到某個項目的人很可笑,所以才採用那樣的方式去戲弄那些人一番,而且還可以同時獲得金錢。這何樂而不爲?”

    “你的意思是說,他心理上有問題?”她問道。

    我苦笑,“那些官員,誰的心理有沒有問題呢?”

    “馮笑,你別這樣說林姐。”她即刻地提醒我道。

    我頓時才發現自己失言了,“我沒說她!”

    她已經拿起望遠鏡在窗後朝對面看了,“咦?怎麼會是他?”

    “誰?”我急忙地問。

    她把望遠鏡遞給了我,“你自己看吧。”

    我接過望遠鏡然後朝對面看去,頓時驚訝了:我看見在對面的露臺上站着的竟然是康德茂!這一刻,我心裏頓時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很不是滋味起來。怎麼會是他呢?他在那裏幹什麼?難道他和她……不可能吧?

    洪雅在看着我,“馮笑,你說他和林姐……不會吧?”

    我心裏在泛着酸味,臉上強顏在笑,“康德茂是黃省長的祕書,他在那裏也很正常。”

    “嗯。倒也是。”她點頭道。見她贊同我的這個說法,我心裏頓時好受多了。

    “走吧,出去曬太陽,喝咖啡。”她放下了望遠鏡,然後過來拉我,“我們不用怕,林姐那裏不可能有望遠鏡。”

    我苦笑着和她一起再次去到露臺上,沐浴進了陽光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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