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我和保姆在說話的時候孩子一直在看着我們,他黑溜溜的兩隻眼珠子充滿着好奇,我覺得他真是可愛極了,禁不住去到他的臉頰上狠狠親吻了一口。孩子頓時不高興了,他朝我發出“喔喔”的聲音在抗議。我大笑。

    很快喫完了飯,離開家的時候我去對陳圓說了一句話,“我去北京談件事情,明天就回來。我真的好希望我明天回來的時候你已經醒過來了啊。”

    她卻依然用木然的面容在對待我。我嘆息着出門,到客廳裏面的時候還在非得要我抱他,我對還在說道:“你乖啊,爸爸現在有急事。”

    隨即出了家門,身後傳來了孩子的大哭聲。猛然地,我感覺到了自己心裏撕心裂肺的痛。

    我第一次有了這樣感覺,因爲孩子的哭聲。

    後來,我從北京回來後真的去找到了菜菜。我把她叫到了學校外面的一家酒樓去喫飯,就我們兩個人,是中午,那天我正好去學校那邊上班。

    我點了很多菜,還給她要了一瓶可樂。

    她很高興,“這些菜都是我喜歡喫的。”

    看着她高興的樣子,我微笑着問她道:“怎麼樣?學習上跟得上嗎?有什麼困難沒有?”

    “還行。”她笑着說。

    “升本有信心嗎?”我又問她道。

    “就是外語可能有點問題。以前我在鄉下讀書,外語是我的弱項。”她說,隨即朝我笑道:“不過我很有信心,因爲我現在覺得自己的外語提高很快。”

    我發現,她的眼裏露出的是讓我很少看到的那種光彩,就在這一刻,她的整個人彷彿變了一個樣,彷彿就在這一刻她所有的美麗就完全地綻放了出來似的。我不禁在心裏感嘆道:她真的是一個大姑娘了,可能真的在戀愛了,也許只有戀愛中的女人才會綻放出如此美麗的光彩出來。

    我們又閒聊了一會兒,她有些心不在焉,因爲她的注意力都在桌上的那些菜上面去了。我不禁笑了起來,“菜菜,你這名字取得真是好極了,見到了菜就興奮啊。”

    “哈哈!”她頓時大笑了起來,隨即就不住地開始咳嗽,我估計她是因爲忽然的笑結果被食物嗆住了,於是急忙給她倒了點可樂在她的杯子裏面,“快喝點水。”

    她喝了幾口水後才止住了咳嗽,隨即不好意思地來看了我一眼。

    “你呀,還是像小孩子一樣。”我笑着對她說。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長大了。”她說。

    “菜菜,聽說你談戀愛了?”我趁機問她道。

    她看着我,“我媽媽告訴你的吧?”

    我笑道:“你別管是誰告訴我的,我問你,是不是這樣?”

    她頓時不再說話,也不再去喫東西,手上拿着那隻裝有可樂的杯子不住地轉動。

    “菜菜,我們算是朋友吧?如果你覺得我還值得你信任的話就把你的這件事情告訴我好嗎?”我隨即柔聲地對她說。

    可是她依然不說話,我看着她笑,又道:“其實呢,你也到了談戀愛的年齡了,這不是什麼不應該的事情。其實呢,不管是你媽媽還是我,我們都是出於關心、愛護你的角度在探聽你的這件事情。所以,你應該理解我們的這種心情。你說是嗎?特別是你媽媽,她可是對你最好的人。俗話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你應該理解你媽媽現在心裏的擔心和焦慮。畢竟你說她的女兒啊,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說她如何不擔心你的個人事情呢?”

    “不是我不告訴她,是我不敢對她講。”她說。

    我詫異地問道:“這有什麼不好講的?對了,聽說你男朋友是學校的一位老師是吧?哪個學校的老師啊?可以告訴我嗎?我覺得老師還是不錯的,至少可以幫助你的學習嘛。”

    “就是醫科大學的老師。”她說。

    雖然我早已估計到了這種可能,但是現在親耳聽見她這樣說心裏還是有些詫異,“哦?那你可以告訴我嗎?這位老師叫什麼名字啊?你知道的,我可是從這個學校畢業的呢,說不一定我還認識他的,這樣我也可以替你參考、參考不是?”

    她猶豫了一會兒,隨即說出了一個名字來。

    我頓時就驚呆在了那裏。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他?

    當菜菜告訴了我她男朋友的名字的時候我頓時就驚呆在了那裏,因爲她說的那個人我

    認識。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是遇到了某個與我認識的那個人同名的情況。

    於是我問道:“你說的這個人是學校裏面哪個教研室的?”

    “外文教研室。怎麼?你真的認識啊?”她回答並問我道。

    我頓時就感覺自己好像是掉到了冰窟窿裏面去了一樣。因爲她說的那個人我確實認識,而且他還曾經是我的外文老師。可是,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啊。以前我都知道這個人一直單身,難道她說的真的是這個人?

    我不敢相信,“菜菜,他今年多大歲數了?你說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

    “他今年五十八了吧?好像是這樣。”她說。

    我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全身一片冰冷,於是嚴肅地對她說道:“菜菜,你是和我開玩笑的是吧?怎麼可能呢?你纔多大啊?這樣的事情可不是兒戲,開不得玩笑的。”

    “我怎麼可能和你開玩笑呢?”她低聲地道。

    我看着她,發現她確實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於是問她道:“爲什麼?”

    她卻來問我道:“你認識他是吧?”

    我點頭,“當然了,他曾經是我的外文小課老師呢。怎麼可能?他一沒有相貌,年齡又那麼大了,而且性格也不怎麼好。菜菜,你不是昏頭了吧?”

    “他很可憐。”她低聲地說道。

    我頓時不語。現在,我彷彿知道這一切是爲什麼了。

    菜菜說的那個人叫欒查理,是學校外文教研室的教授。這個人的名字雖然洋氣但是外貌卻沒有一點洋氣的影子:一米六多一點的身高,消瘦,身上一年四季都是那一套黑色的皺巴巴的西裝,頭上還經常戴着一頂鴨舌帽。反正就是那種洋不洋、土不土的形象。不過這個人的脾氣卻特別的不好。我記得自己在上大學時候他是我們班的外文小課老師,反正對我們男同學從來沒有過什麼好臉色,不過卻對女學生非常和藹。

    問題是女學生也不喜歡他,因爲他的形象,還有那些關於他的傳說——

    據說他一直單身,以前一直住集體宿舍,一直到五十歲後學校才考慮到他的特殊情況給他分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還聽說他經常請女學生去他住處喫飯,不過從來沒有哪個女學生單獨去,都是三五成羣地去他那裏。喫完飯後卻依然不說他的好話,只不過是爲了解一時之饞而已。

    有一次我問過我們班上的女生,我問她們是不是也被欒查理請到他家裏去喫過飯。我那些女同學都大笑着點頭,她們還說:“這老頭做的飯菜味道還不錯。”

    當時我們班上還有一個男生在場,他就說道:“你們看他衣服的領口那麼髒,而且上課的時候經常流清鼻涕,說不一定他給你們做菜的時候鼻涕都流到了鍋裏了呢。”

    女同學們頓時花容失色,從此再也不敢去那地方了。我們的那位男同學的話雖然刻毒,但是卻充分反映了他對這位老師的厭惡。

    因爲女學生們都不去他那裏喫飯了,於是欒查理就經常在週末的時候買上四、五張電影票在學校的電影院門口處等候,見到女學生就派送他手上的電影票。我們當時就想,他這樣做可能僅僅是爲了能夠和女同學坐在一起罷了,畢竟他太孤獨寂寞了,而且還一直未婚。青春活潑的女學生對他肯定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後來,我們發現了這個情況,而且還發現我們班上的女同學經常去佔欒查理的這種便宜,總是三五成羣地去找他要票看免費電影。那時候我們都不大懂事,有一天我們在看到那幾個女同學拿到票之後就去找到了她們,花言巧語之後從她們手上騙過了票來,於是電影開場後就出現了令人捧腹的一幕:欒查理的周圍坐的都是我們班上的男同學,他頓時錯愕不已,於是憤怒地離開了電影院。

    從此他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在週末的時候去買票看電影了。本來我們還以爲他會在我們期末考試的時候報復我們、讓我們男生出現大量的補考的,但是卻並沒有發生那樣的情況。於是我們纔開始內疚。

    可是內疚已經沒有用處了,我們發現,在很短的一段時間裏面他似乎老了許多。

    後來,我們還聽說了關於他年輕時候的一些傳言。

    據說他年輕的時候還是很不錯的,雖然個子不高,但是他一口純正的英語讓不少的女孩子折服不已。但是奇怪的是卻沒有哪個女孩子能夠和他在一起相處太久,後來才知道原來他非常的吝嗇,據說他和女孩子一起出去玩的時候都要對方AA制。要知道,那時候我們國家還沒有傳入那樣新潮的觀念,就是現在的年輕人戀愛的時候那樣做也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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