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發現孩子已經睡了,家裏的新保姆話很少,她只是從沙發處站起來看着我,我說:“沒事,你帶孩子睡吧。”於是她就抱着孩子去到了裏面。

    我對這個新保姆不大滿意,因爲她的話太少了。我的這個家裏本來就冷清,以前那個保姆的話還比較多,每次我回家的時候她都噓寒問暖的,她家裏的有些事情也對我講,所以我每次回家後還能夠感覺到一種溫暖,可是現在,我只感覺到這個家裏完全是死水一潭,本來就冷清的家裏變得更加蕭索。

    嘆息了一聲後去洗澡,然後去看陳圓。不知道是怎麼的,我今天特別想去好好看看她,或許是因爲康德茂提到了她的緣故。曾經其他的人也在我面前問及過陳圓的,但是我都沒有像這樣在回家後急迫地想去看她的想法,我想,或許是康德茂和丁香的友誼觸動了我內心深處的那份情感吧?

    她依然處於昏迷的狀態,雙眼凹陷,頭髮枯萎,薄薄的嘴脣沒有多少血色,臉頰上的顴骨非常的突出,看着她,我早已麻木的心頓時酸楚起來,輕輕去撫摸她的頭髮,還有她的臉頰,隨後是她纖細的頸部,然後在她的肩膀上停留住了,她的肩部沒有一絲的柔軟,給我手上的感覺完全是她突起的骨骼,我的眼淚止不住在流下,然後去到她的胳膊上,那裏也是如此,隨即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好冰涼,讓我感受不到她任何的生氣。

    我握住了它,輕輕地捏了幾下,嘴裏在對她說道:“圓圓啊,你怎麼老是不醒來呢?你看你,都變成什麼樣了?我們的孩子馬上就要滿一歲了,難道你真的不想睜開眼睛看他一眼?孩子可是你自己生出來的,你這樣也太不負責了吧?”

    她當然不可能回答我,而燈光下的她在我眼裏已經變得很可怖了,如果她不是陳圓,不是我妻子的話即使我這個當醫生的也會被嚇住的。

    我不想對着她多說話了,因爲我感覺到這完全是一種徒勞。

    第二天上班後護士長興沖沖地來到了我辦公室,她問我道:“馮主任,莊晴回來了,你知道吧?”

    我說:“知道,她是回來參加我們江南大劇院的奠基儀式的。咋啦?”

    她問我道:“你和她見過面沒有?哦,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問你,能不能把她請回來和我們科室的人一起喫頓飯。大家都很想見她一面呢。”

    我笑了笑後說道:“我和她當然見過面了,昨天晚上她去學校那邊和學生見面都是我負責在安排的。不過這次要讓她來和大家見面可能有問題啊,她的時間安排得太緊了。”

    護士長臉上的笑容頓時沒有了,“難道這人一出名就變了嗎?不管怎麼說她總是從我們科室出去的啊?”

    我說:“護士長,話不能這樣說。作爲我們來講,最重要的是要理解她。對,她現在確實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因爲她太忙了。不過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過去啊?你看,她這次回來給我們江南大劇院做免費代言,還到學校去和學生們見面,她做的事情都是有社會意義的大事,如果你覺得她應該回科室來的話,那她要去的地方可就應該不止我們科室了,她的家鄉,她曾經的那些母校都更該去的,你說是不是?她目前有這個精力和時間嗎?護士長,我還是那句話,作爲我們來講,更應該做的是替她現在的成就感到高興,並且還要處處維護她的形象,你說是不是呢?”

    她這才連聲地道:“對,你說得對。我也就是隨便問問而已。其實也不是科室裏面的人非得要見她,是大家回去後給家裏的孩子們說了莊晴是我們科室出去的事情,所以很多人的孩子要莊晴的簽名。”

    我笑道:“這樣啊。那很簡單。我看這樣,你儘快把孩子們要簽字的筆記本什麼的拿到我這裏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讓她簽名好了。”隨即我就發覺這樣很麻煩了,於是急忙又道:“算了,東西多了我可拿不動,這樣吧,到時候我準備寫紙張,然後讓她簽名好了,到時候我拿來給大家。哈哈!護士長,你那裏還少了她的簽名嗎?以前她在醫囑本上面的簽字多了去了。”

    護士長也笑,“那不一樣的。而且那些醫囑本早就被送到醫院的醫案室去了。馮主任,就是你這個辦法好。哎!我們真羨慕你啊,以前就你和她的關係好,其實她是一個很念舊情的人,這我們都知道。你老婆……哎!不說了,對不起,我的話多了。”

    她話中的意思我當然明白,也知道她完全是一片好心,但是我不能給允許她這樣的話傳言出去的,於是嚴肅地對她說道:“護士長,有些話別亂說啊。我和莊晴僅

    僅是朋友。”

    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大對勁了,急忙地道:“是。我就是這個意思。馮主任,你別多心。”

    我繼續地道:“護士長,我前面的話一直就是這個意思。莊晴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她能夠走到今天非常的不容易,所以我希望大家千萬要維護好她的形象,有些話一旦傳言出去了的話就會變味的。明白嗎?”

    我們正說着,忽然聽見有人在敲門,護士長急忙去打開,我即刻看見一個我並不認識的男人的頭伸了進來,他在問:“請問這是馮主任的辦公室嗎?”

    我看着他,“請問你是?”

    他即刻就進來了。他一進來我就知道這是一個幹什麼職業的人了,因爲他的身上揹着一個大相機,很明顯他應該是一個記者。而且,我知道他來這裏的意圖。於是我對他說道:“對不起,我現在不空。”

    可是他依然在說:“馮主任,那我在外面等一下你可以嗎?我是江南晚報的娛樂版塊的記者,得知莊晴曾經是從你們這裏出去的,所以想來了解一下她成名前的一些情況,請馮主任給我這個機會。”

    我說:“這裏是婦產科,一般情況下我們不接待男同志。這樣吧,她是我們科室的護士長,你有什麼需要了解的找她好了。”

    隨即我吩咐護士長道:“你給他簡單說說吧。”同時給了她一個眼色,意思是讓她要記住我剛纔對她說的那些話。

    護士長站了起來去對那個記者說道:“你跟我來吧。”

    那個記者卻說道:“馮主任,我想給你和護士長拍張照片,可以嗎?”

    我急忙地道:“對不起,這不可以。你要了解的是莊晴,拍我們的照片幹什麼?請你跟護士長去外面談這件事情吧,我還有其它的事情要忙。”

    他跟着護士長出去了,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嘴裏喃喃地道:“終於來了。”

    以前我就想到過,特別是在莊晴出名之後我更加意識到了這樣的事情是遲早要來的,可是意識到了也毫無辦法,因爲總不可能把那些記者拒之門外吧?追逐熱點報道是記者的最感興趣的事情,這樣的事情光靠拒絕是不行的,所以我覺得讓護士長去告訴他們一些情況最合適。至於我,那是肯定不會參與到其中的,畢竟自己和莊晴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所以我必須處處小心纔是。

    不知道是怎麼的,我心裏很不安,總覺得在這件事情上面遲早要出什麼問題。我早已經想過了,覺得問題很可能會出在莊晴原先的那場婚姻上面。但是我卻感到無能爲力,因爲那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實,不僅僅是我,任何人也無法改變那個過去。

    可是,莊晴現在在人們的心目中是純潔的形象,是偶像派的代表,她那樣的過去會不會對她今後的事業產生不良的影響?後來,我忽然想起蔡明和郭達曾經表演過的一個小品來,心裏頓時就放心了不少。

    蔡明和郭達表演過的那個小品好像是叫《父親》,說的是一個女孩子成了明星後就不認自己從農村來的父親了,而且還隱瞞了自己曾經結過婚並離婚的過去。

    那個小品最後告訴觀衆:面對自己的過去纔是最好的辦法,也是能夠獲得人們諒解最好的方式。我覺得莊晴現在的情況和那個小品裏面的故事非常的想象,所以,我心裏倒是覺得有些事情只能聽之任之了。

    但是,我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我從來沒有去提醒過莊晴這件事情,更不知道她將以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這樣事情。所以,我覺得現在必須和她溝通一下。

    拿出電話來給莊晴撥打,可是卻發現她是處於關機的狀態,我想:或許她還在休息,肯定是她昨天晚上太累了。

    現在我更關心的是康德茂那裏的結果,於是我開始給他撥打。電話通了,但是卻被他即刻掛斷了。我想:他肯定現在有事情。

    果然,一會兒後他就給我發來了短信:一會兒回覆你。

    我這才記起自己昨天晚上曾經給晨晨發過短信的事情,於是去翻閱自己所收到的那些短信,但是卻沒有發現晨晨回覆的。心裏頓時憤怒起來:馮笑,你真夠賤的。你想幫她,人家根本就不理你呢。

    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片嘈雜聲,急忙跑出了辦公室去看,我很擔心發生了病人家屬鬧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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