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每當我想起趙夢蕾的時候已經不再有心痛的感覺了,隨着時間的流逝,她在我的心裏也已經逐漸地變成了過去,變成了往事。她的逝去已經不再讓我感到傷痛,存留下來的是被過濾掉了的、曾經的那些溫暖的片段。

    現在,此刻,我差點就產生了一種幻覺:我忽然覺得自己面前的劉夢幻化成了曾經的我的妻子,趙夢蕾。

    她在我面前一件件試穿着那些衣服,馮笑,怎麼樣?這件還可以吧?是不是腰收得太多了點?馮笑,這件呢?現在我覺得好像太素了些,是吧?這褲子怎麼樣?馮笑,這條裙子你覺得好看嗎……

    我都說“好”“不錯”眼前劉夢的笑真的已經變成了趙夢蕾的樣子。哦,不,我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夠十分確切地、真實地記起趙夢蕾的模樣來了,彷彿有一層霧遮住了我腦海裏面曾經對趙夢蕾的記憶似的。不過,現在的劉夢真的好像她啊。

    “好啦,馮笑,我去做飯了。你幫我把這些衣服疊一下,疊好了後放到牀頭櫃裏面。哦,不,就放到牀頭櫃上面吧,這裏靠近小河,有些潮。”最後,我聽到她在對我說道。

    我頓時清醒了過來,眼前對她的那種幻覺即刻就消失了。她是劉夢,根本就沒有一絲趙夢蕾的影子,她們一點都不像。

    “好的。”我說。她已經出去了。

    按照她的吩咐,我疊好了她和我的那些衣服後分別把它們放到牀兩側的牀頭櫃上面。做完了這一切後我頓時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實現無意中去到屋子後面的那道小門處,隨即就朝那裏走去。打開門,外面一陣清風撲面而來,我看到了河水錶面上的那一層皺褶。

    今天有陽光,但是卻並不熾烈,今天的陽光讓人不大注意她的存在,現在我注意到它了,所以就有了“今天有太陽”這樣一種概念。

    清新的空氣加上微微的陽光,這樣的天氣是讓人覺得愉悅的,同時也看到了河面的波紋裏面也有了金色在晃動,頓時就感覺到河水變得生動起來。忽然就有了一種衝動,即刻轉身回到屋裏,然後出門開車而去。車後傳來了劉夢的聲音,“馮笑,你幹什麼去?”

    我踩了一腳剎車,大聲地回答道:“我去買魚竿。”

    她說:“我也要!”

    小鎮上有賣漁具的,幸好地方不大,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其實我從來沒有釣過魚,因此我根本就是什麼也不懂。在賣漁具的小店裏面我請教了那老闆很多問題,他很耐心地一一都回答了我,而且還在我的請求下幫我把釣魚的線和魚鉤都做得好好的了,後來他還告訴我說:“最好去挖一些蚯蚓,這河裏的魚喜歡喫那東西。”

    於是我又去買了一把小鋤頭。

    回到住處後劉夢已經把排骨燉上了,在燉的海帶和排骨上面蒸的米飯。劉夢對我說:“還有一個小時纔可以喫飯,我們就在後面釣魚吧。”

    於是我興致勃勃地挖蚯蚓。

    這地方的蚯蚓不少,找一處有腐敗物遮蓋的地方,下面的土裏就有很多。劉夢竟然害怕這東西,她讓我替她把蚯蚓掛到魚鉤上面。

    將魚線拋進河裏,她也拋了下去。然後我們就在石梯上坐下,她將頭靠在我肩膀上,我不禁笑了起來,“劉夢,我們這哪是在釣魚啊?”

    “那你說我們這是在幹什麼?”她問,並沒有離開我的肩膀。

    我笑道:“我曾經聽別人講過一個謎語。我想想,怎麼說的?”

    她說:“就是說釣魚的吧?”

    我說:“是啊。”

    她說:“下面不動,上面就不動,下面一動,上面就開始大動,上面的叫舒服,下面的喊痛。是不是這個?”

    我詫異地側身去看她,“這個你也知道?”

    她卻笑着說道:“這有什麼啊?以前我們和你們醫院的醫生、領導一起喫飯的時候他們經常講這樣的段子。”

    我說:“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她幽幽地道:“這還用說?馮笑,其實我已經覺得自己現在很累了。醫藥這一行做起來真累,光給回扣還不行,還得陪喝酒,陪旅遊,甚至還要陪……哎!很多人把我們這一行的女人都當成高級ji女了。其實我們哪裏願意那樣啊?還不是因爲需要錢?”

    我問道:“你們現在一般情況下不會那樣了吧?畢竟唐孜和你們一起在做的啊。像這次唐孜遇到的那樣的情況畢竟只是偶然的情況吧

    ?”

    她說:“是啊。現在好多了。所以我纔在心裏很感激你呢。自從和餘敏一起,特別是後來唐孜來了後,我們就輕鬆多了。雖然一樣要給回扣但那是行業規矩,這沒什麼的。但是你們醫院的藥品和器械需求不是一直都有的啊?我們不得不去做其它醫院的生意。如果遇到這次唐孜所遇到的那樣的事情也就會難免的。”

    我說:“我們醫院的分院不是馬上就要建好了嗎?那裏所需要的器械可不少。我倒是覺得這一單下來了的話你們基本上就可以休息了。錢這東西是掙不完的,何必把自己搞那麼累呢?”

    她說:“你說的倒是。可是唐孜說了,她叔叔唐院長說,分院的事情是王院長在管,而王院長的後臺是你們學校的章校長。他插不了手。”

    此刻,我頓時明白了劉夢這次來陪我的真實意圖了。我說嘛,怎麼會呢?這就對了。

    不知道是怎麼的,我現在竟然覺得心裏舒爽、愉悅起來了,因爲我心裏一直有着一個疑惑:既然她是已婚的女人,幹嘛還來對我這樣好啊?就在昨天晚上,還有今天早上,我忽然發現自己對她產生了一種情感,而那種情感卻讓我感受到了一種壓力,甚至還讓我有了難受的心緒,因爲我面臨着我們即將分手的痛楚,而這種痛楚恰恰就是我對她有了情感的真實反映。與此同時,我還有一種逃避的心理,因爲我知道自己並不能承受起我和她的這份情感。所以我纔會出現那麼複雜的心態。

    而現在,我猛然地就覺得放鬆了許多,因爲我知道了她來陪伴我的原因。我想:或許這就是我們作爲了結的條件吧?不,不僅僅是我對她,還有我對餘敏,對唐孜。

    於是我說道:“王鑫那裏,章校長那裏我都可以去做工作的。”

    她說:“王院長的老婆不是也在做藥品嗎?我們都知道的。”

    我心想:是啊,怎麼把這件事情給搞忘了?想了想後我才說道:“你放心,我可以說服王鑫的。”

    “你怎麼說服他?”她不相信。

    “很簡單,我會替他分析風險。如果你們來做,他坐地分成,這樣的話風險豈不是更小?他老婆畢竟太招眼了,很容易被人知道的。”

    “那也不一定。現在的醫院領導膽子都那麼大,上面的部門基本上不管醫院這一塊的事情。還有,即使他擔心出問題,他也會讓他老婆兼職的那家公司出面,而不讓他老婆出面的。”她說。

    現在,我完全相信了自己剛纔的那個判斷了,因爲我發現她思考的問題很全面,幾乎把各種可能都考慮到了。

    我說:“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你不大瞭解王鑫這個人。”

    她問道:“他是怎麼樣一個人呢?”

    我回答說:“他其實很膽小的,做事情也比較穩妥,不過知識分子氣息比較濃厚,也就是說,他這個人其實並不是那麼聰明,像他這樣的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很容易被說服。因爲不聰明的人往往內心很自卑。明白了吧?”

    她卻搖頭道:“不明白。”

    我繼續地道:“王鑫這個人很怕老婆,而且他什麼事情都聽章校長的。我想,只要我做好了章校長的工作,然後再去給王鑫的老婆商量一下,這件事情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其實我要說服王鑫很簡單,那就是我會去問他:你是覺得你老婆公司的老闆可信呢還是認爲我可信?我想,他即刻就會做出決斷的,因爲我知道,他心裏對我還是比較尊重的,只不過不願意在表面上表露出來罷了。因爲他畢竟是我的領導。”

    “原來是這樣啊。馮笑,你這樣一說我可就有信心了。不過,你去給章校長說這件事情我覺得問題不大,因爲你和他的關係我知道。不過王鑫老婆那裏就難說了。”她隨即說道,然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來看我,“馮笑,你和他老婆不也……嘻嘻!”

    我哭笑不得,急忙地道:“別胡說!怎麼可能呢?劉夢,有件事情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千萬不要對外面的人講啊。”

    她說:“馮笑,我是那種喜歡在外面胡說八道、亂說話的人嗎?”

    我說:“是這樣,王鑫的老婆在和王鑫戀愛之前有人把她介紹給了我,只不過我沒有同意。一直以來她很恨我的,不過後來因爲一件事情,我們之間的關係得到了緩和。其實準確地講是我幫助了她。所以,我相信我能夠和她溝通得了的。”

    今天不知道是怎麼的了,我竟然把這樣隱祕的事情都對她講出來了

    我想:或許是我太急於想給她一個承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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