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一所醫院的藥品採購都不僅僅只是面向一家醫藥公司的。省婦產科醫院也是一樣。

    楚院長對我說,醫藥公司可以答應我們提出的關於延期付款的事情,但是卻提出要求加大采購量以及選擇性供貨的要求。這就說明,楚定南接觸的就只有一家醫藥公司!

    醫院對藥品的採購量基本上是恆定的,這是因爲醫院藥品消耗的多少是由病人的就診情況決定的,而任何一家醫院的病人雖然隨着季節的變化會有些波動,但總體上來看是基本穩定的。還有,關於醫藥公司選擇藥品的問題,一般來講,抗生素及部分特殊的專科用藥往往有着高額的利潤,所以他們的這項要求也就不言而喻了。而對於這樣類型的藥物,要麼是由具有獨家代理權的醫藥公司供貨,要麼是通過醫藥公司大宗供貨的情況下由醫院考慮其中一定的比例。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按照楚定南所講的情況就是,這是一家給我們醫院供貨的主要供貨商,不然的話他們爲什麼敢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唯一的解釋是他們的貨款量較大。還有,楚定南應該和這家醫藥公司的關係肯定非同尋常。要知道,他們提出的這兩個條件其實就是想要把其它幾家醫藥公司擠出去。

    由此還以想到,楚定南很可能根本就沒有去和其它的幾家醫藥公司接觸、商談。

    想到這裏,我不禁覺得奇怪了,“林叔叔,我是一直沒有去細想這件事情,所以才變得糊塗了。可是,楚定南這樣做難道就不擔心被別人戳穿嗎?即使是我糊塗,但是醫院裏面的其他人不糊塗啊?”

    他嚴肅地對我說道:“馮笑,你可能還沒有意識到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那就是:作爲一把手,在這樣的事情上面犯糊塗是非常可怕的。”

    我頓時羞愧無地,“是。我確實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

    他的臉色和顏了些,“任何一個人都難免會犯錯誤,但是你想過沒有,這樣的錯誤是怎麼發生的?很簡單,要麼是浮躁,要麼是易怒。一個人真正要成熟起來,那就必須得隨時剋制自己的情緒,這樣纔可以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思考問題。”

    我點頭道:“是這樣。”

    他微微地點頭,“剛纔你說到的那個問題,我覺得你們那位楚院長應該是有恃無恐。或許他已經和那家醫藥公司達成了某種默契。由此看來,這家醫藥公司或許這位楚院長應該有一定的背景。不然的話他們不會這樣。”

    我頓時想起一個人來:衛生廳的邱書記。於是點頭道:“也許吧。不過我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任何以犧牲醫院利益的事情我都不會答應的,不然的話我無法去面對全院的職工。”

    他頓時就笑了起來,“有些事情不是那樣的,誰說你答應了對方的條件就是損害了醫院的利益了?你完全可以和對方好好商量的,也完全可以做到雙贏的結果。”

    我怔了一下,不禁疑惑地問他道:“您這話的意思是?”

    他思索着說:“既然對方的想法是希望加大供貨的份額,或者增加他們選擇產品的權利。這說到底他們就是希望能夠獨佔你們醫院的市場。這不是不可以,問題的關鍵是雙方要開出大家都能夠接受的條件。比如你們醫院可以把藥品供貨商只確定他們一家,也可以答應一個月結賬一次,這些都不是什麼問題。”

    我似乎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說,我們必須提出自己相應的條件?

    那麼,我們除此之外還可以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呢?”

    他說:“第一,你們要根據目前你們醫院一年的業務量計算出這家醫藥公司全部供貨情況下的利潤情況。第二,在此基礎上你們就可以根據他們的利潤情況來討價還價了。比如,你們醫院現在一年的業務量大約有一個億左右吧?也就是說,你們一年藥品的採購量大約就是五千萬到六千萬之間。按照醫藥公司平均利潤爲百分之二十到三十計算,那就是說,醫藥公司一年有一千萬到接近兩千萬的利潤。我的這個計算沒錯吧?”

    我頓時大爲佩服,“林叔叔,想不到您對醫藥行業的情況也這麼熟悉。”

    他淡淡地笑,“我不是曾經收購了一家醫藥公司嗎?章校長前妻的那家。我當然會對這個行業的情況做些瞭解了。”

    我頓時恍然大悟,“那,現在那家醫藥公司的情況怎麼樣了?”

    他搖頭道:“註銷了。那樣的公司我沒有興趣。”

    我頓時明白了:那僅僅是他付給康之心那筆錢的一個理由罷了。我不想再去說那件事情,畢竟事情已經過去,而且現在凡是涉及章校長的事情我已經都不想再去過問。隨即我問林易道:“林叔叔,您剛纔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您認爲接下來我們該提出什麼樣的條件才合適呢?”

    他朝我笑,“你不是需要資金嗎?資金不一定是以錢的狀態存在的啊。比如,你可以要求對方在多少年之內完成你們需要的哪些建設項目。等等。”

    我頓時就明白了,不禁驚喜萬分,竟然忍不住內心的激動,“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林叔叔,您真是太厲害了!我怎麼就想不到呢?”

    忽然,我頓時想起了什麼來,隨即緩緩地坐下,然後去看着他,“林叔叔,這樣的方式法律上允許嗎?”

    他看着我,很滿意的笑容,“不錯,你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面冷靜下來,並想到其中可行性的問題,這就說明你現在真的很成熟了。目前,醫藥招標方面在法律上存在着很多的漏洞,應該不會有什麼法律上的問題。不過這樣的事情需要經過你們的上級部門批准纔可以。我想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你們上級部門的問題或許根本就不需要你們醫院這一方去做工作,如果你們與醫藥公司達成了初步的協議,醫藥公司方面自然會去做相應的工作的。這裏面的道理很簡單,醫藥公司賺到的錢是自己口袋裏面的,醫院方面事情做不成對你們當院長的人有什麼損失?所以,他們比你們更着急。”

    我深以爲然,因爲他的話說到了問題的實質裏面去了。

    “至於你們醫院方面需要提出什麼具體的條件,這件事情一定要和大家一起商量。畢竟事情太大了,萬一今後出了什麼差錯的話你一個人擔不起這個責任。官場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只要是集體研究過的事情,個人的責任也就相對較小了。這一點你也要時刻牢記。”他隨即又對我說道。

    我不住點頭。不過我心裏對他其中的一個說法不以爲然,因爲我並不認爲現在自己所處的就是官場。醫院而已,最多隻能算是處在官場的邊緣。

    他嘆息道:“今天其實是最應該喝酒的時候,一是臨近春節了,而且我們也很久沒有在一起像這樣暢談了。二是今天我們談得這麼盡興。得,下次吧,今天你喝酒了去黃省長那裏不大好。”

    我說:“是啊。其實我也覺得該喝點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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