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懷疑簡毅在我們醫院那次的藥品招標中收取過賄賂,因爲我不相信每個人都和我一樣經受得住金錢的誘惑。

    然而,在此之前我不好問出來,因爲這樣的事情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忌諱。還有,對於我來講,知道了這件事情毫無好處,反而地會讓自己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是告訴上邊呢還是不告訴?告訴了的話別人會覺得我背後整人,不告訴的話呢又很可能今後陷入到知情不報的境地。要知道,對這樣的事情知情不報也是一種犯罪。

    其實我們很多人都會有知情不報的時候,但問題的關鍵得看值不值得。

    可是現在我發現自己不得不問她這個問題了,因爲事情已經到了非問不可的地步了。現在的情況是,如果她真的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就得提前想想是否給鄒廳長彙報的事情,因爲這件事情牽涉到他。俗話說拔出蘿蔔帶出泥,事情搞得太複雜了的話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出事呢。

    她愣了一下,“馮院長,我想不到你竟然會懷疑我這個方面。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情可是鄒廳長吩咐的,我敢那樣嗎?何況我根本就不需要那樣的錢。你可能對我並不瞭解,我男人可是很有錢的,所以我根本就不需要去貪污受賄。”

    聽她這樣一講,我頓時就放心了許多,不過我還是對一個問題感到疑惑,“既然如此,你幹嘛反對對藥劑科主任進行調查?”

    她說:“這個人畢竟是我提議當上藥劑科主任的,這。。。。。我多沒面子啊?”

    我頓時哭笑不得,同時也覺得這個女人思考問題的角度很可笑,而且還很幼稚,“簡書記,這都到什麼時候了?你怎麼會這樣去思考問題呢?你知道嗎?你那樣的態度會讓很多人以爲你和藥劑科主任一起接受了賄賂才使得假藥進入到了我們醫院的呢。還有,這件事情總得對分管副省長有個交代吧?查處我們內部的問題是必須的啊。”

    她詫異地看着我,“真的嗎?”

    我苦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果然就開始想,一會兒後才說道:“那我下午就找她談話。”

    我搖頭,“簡書記,這件事情你最好迴避一下,畢竟這個人是你提拔的,而且藥品招標的事情也是你在分管。所以我覺得還是讓沈中元去做這件事情的好。”

    她搖頭嘆息,然後慢慢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我去了鄒廳長那裏。當然,我是提前打了電話的。

    我發現鄒廳長的辦公室有了很大的變化。我一進去就看見裏面多了幾盆茂盛翠綠的盆栽植物,而且他辦公桌的位置也改變了,以前他辦公桌是靠牆而放的,現在被搬到窗邊去了。

    我覺得他辦公桌現在的位置更好,轉過身去就可以看見窗外及下邊的風景。

    我打量着他的辦公室,隨即對他說道:“鄒廳長,最近遇到什麼喜事了?您這辦公室可比以前漂亮多了。”

    他搖頭道:“什麼喜事啊?最近煩透了,所以纔想到改變一下辦公室的格局。來吧,你先坐下。你告訴我,對這次你們醫院出現的事情你是怎麼考慮的?”

    我心裏頓時就想道:看來他也是一個迷信的人,而且估計他也因爲我們醫院的事情而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當然,也很可能是因爲其它的事情讓他感到了極度的不順。

    他說的是改變一下辦公室的格局,不過我覺得他是爲了改變風水。

    我坐下後便開始給他彙報了,“鄒廳長,我們商量了一個意見……。”我把自己在今天院長辦公會上最後的意見給他講了一遍,最後我說道:“有人提出讓曹無謂的公司離開我們醫院,我沒有同意。不過鄒廳長,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得讓藥監局對他們進行適當的處理纔是。畢竟這件事情主要問題在他那裏。不然的話在分管副省長那裏說不過去的。”

    我在給他彙報的過程中他一直在抽菸,同時還眯縫着眼睛微微地在點頭。我彙報完了後就開始等着他說話,可是我卻發現他似乎走神了,因爲他在那裏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我估計他是在思考什麼,所以也就沒有敢去提醒他。

    於是我就去看着窗外,發現外邊的天空好藍,有

    幾朵淡淡的白雲在點綴。不過我眼前的那片藍色好破碎,因爲林立的高樓把它切割成了一塊塊。不時有幾個黑點在藍色的底幕中穿過,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小鳥。我很羨慕它們,因爲他們也能夠在這座城市裏面自由地生活。

    忽然,鄒廳長的聲音把我的思緒從外邊高樓林立之間的藍色碎片中拉扯了回來,“小馮,這樣可能不行。”

    我急忙地問他到:“鄒廳長,您指示吧。我們按照您說的執行就是。”

    他搖頭道:“你可能把這件事情想象得太簡單了。小馮,你想過嗎?這個告狀的人究竟是誰?”

    我說:“當然想過。我覺得應該是其它的醫藥公司。”

    他點頭,隨即又搖頭道:“那是當然,因爲這件事情符合其它醫藥公司的利益。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曹無謂的公司從你們醫院裏面出去了,那這家告狀的公司就一定能夠進入嗎?不一定是吧?既然如此,他告這個狀幹嘛?”

    聽他這樣一講,我猛然地就明白了,“鄒廳長,您的意思是說這個告狀的醫藥公司後面有人支持?可是,我們醫院裏面就那麼幾個人……。鄒廳長,您不會懷疑是我吧?”

    他猛然地就大笑了起來,“小馮,至少我還是比較瞭解你的。你這個人不喜歡在背後搞小動作,而且還算得上是膽小怕事,況且你又不缺錢。所以這樣的事情你不會做?”

    我頓時就愕然了,“那會是誰?沈中元?鄧峯?不會吧?即使是他們中的一個,他們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力能夠讓下一家公司進入啊?”

    他說:“我可以確定是沈中元。他和我們衛生廳一位副廳長的關係不錯。你想想,如果簡毅因爲這件事情被處分或者降職了的話誰最可能去接替她的位置?”

    我依然在搖頭,“鄒廳長,我還是覺得不大可能。不管怎麼說我是院長,假如到時候我不同意那家醫藥公司進入的話他豈不是對人家失言了?那樣的話男的他就不擔心自己下不了臺?而且我覺得他也不應該是那樣的人。”

    他說道:“就是他。我已經派人私下調查過了。你知道一個詞語嗎?利慾薰心。很多人都是這樣,在利益面前肯定會變得弱智起來的。”

    我忽然想起簡毅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心裏頓時就明白了一點:鄒廳長和她早已經對這件事情交流過。

    我心裏頓時不爽起來,覺得自己真的成了爲人做嫁衣的外人了。不過我不可能、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的不滿來,所以我接下來說道:“鄒廳長,那您說吧,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他再次去拿出一支菸來然後點上,“我完全同意你們的意見。第一,儘快調查清楚藥劑科主任的問題。第二,讓藥監局對曹無謂的公司進行罰款。第三,你們醫院再招進一家醫藥公司。此外,還要追究你們醫院主要領導在這件事情上的相關責任。這件事情是簡毅在分管,她的責任是第一位的。”

    我很是愕然,“鄒廳長,這件事情與簡書記沒多大直接的關係吧?”

    他說:“這些事情你別管,由我們衛生廳黨組來處理。你們只負責一件事情,那就是儘快調查清楚藥劑科主任的問題。”

    我感覺自己有些雲裏霧裏的,正準備繼續問他但是卻見他已經站了起來,“小馮,就這樣吧。其實這件事情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很忙。今天我們省一個地級市的醫院發生了一件大事,我得馬上趕往那裏。”

    我急忙也跟着站了起來,嘴裏順便問了一句,“是不是出醫療事故了?什麼樣的醫療事故需要您這位廳長親自去解決啊?”

    他搖頭嘆息道:“那家醫院死了一個病人,結果病人的家屬把一位醫生給殺了。我必須馬上去一趟。”

    我急忙告辭離開。因爲這件事情確實是大事,所以我不能夠再耽誤他了。確實,我們醫院的事情與他馬上要去處理的事情比較起來就根本不算什麼了。

    第二天這件事情就報道出來了。大致的情況是這樣的:一位病人因爲輸液反應搶救無效死亡,可是那位負責搶救的醫生態度卻很惡劣,於是那位死去了的病人的一位家屬就摸出水果刀朝那位醫生扎去了,結果正好紮在了醫生的心臟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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