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不語。

    於是,他開始給我講蕭何這個人——

    蕭何是漢朝初年的丞相。諡號“文終侯”,漢初三傑之首。輔助漢高祖劉邦建立漢政權。

    泗水沛縣人,也就是現今的江蘇沛縣。曾任沛縣主吏掾、泗水郡卒吏等職,持法不枉害人。秦末隨劉邦起兵反秦,劉邦進入咸陽,蕭何把相府及御史府的法律、戶籍、地理圖冊等收集起來,使劉邦知曉天下山川險要、人口、財力、物力的分佈情況。項羽稱王后,蕭何勸說劉邦接受分封,立足漢中,養百姓,納賢才,收用巴蜀二郡的賦稅,積蓄力量,然後與項羽爭天下。爲此深得劉邦信任,被任爲丞相。

    他極力向劉邦舉薦韓信,認爲劉邦要取得天下非用韓信不可。後來韓信在楚漢戰爭中的才幹證明蕭何慧眼識人。楚漢戰爭中,蕭何留守關中,安定百姓,徵收賦稅,供給軍糧,支援了前方的戰鬥,爲劉邦最後戰勝項羽提供了物質保證。西漢建立後,劉邦認爲蕭何功勞第一,封他爲侯。後被拜爲相國。劉邦去世後,繼續輔佐惠帝。蕭何病危時,舉薦曹參接替自己,保證了漢初政策的連續性。但是他也幫助呂后,錯殺韓信.留下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典故.這顯然在他光輝的一生中無疑是個敗筆~!但同時也告訴我們,人無完人,金無足赤的道理.其實名人並不比我們的境界高多少,只是做了一些一般人不能做的事罷了,也正因爲如此,也就足夠了。.

    第一我要說的是蕭何之識。識,也就是見識,眼光。有見識,有眼光,也就能品評,會鑑賞。“俞伯牙摔琴謝知音”、“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風塵俠妓巨眼識英雄”等等,便是這種傳統的典型範例。

    一個豪傑之士,所鑑賞的對象就不是一般的人物,而是鳳毛麟角般的天才或英雄。對於這種天才或英雄,不要着眼他的現在,而要展望他的未來;不是盯住他的現實性,而是瞄準他的可能性。

    說起蕭何所賞識的天才或英雄,我們當然首先想起韓信。韓信墓有一幅對聯:“生死一知己,存亡兩婦人。”“兩婦人”指的是“漂母”和呂后,“漂母”賜飯,保存了韓信的生命,呂后設計,斷送了韓信的生命,所以說“存亡兩婦人”。“一知己”就是蕭何。韓信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與“生死一知己”的意思是一樣的。由於蕭何的巨眼識才,強力推薦,韓信才得以施展胸中抱負,所以蕭何可謂韓信的知己。“蕭何月下追韓信”與“伯牙摔琴謝知音”可以相提並論,都是千古佳話。

    韓信能夠施展才華,功成名就,一靠蕭何的見識與眼光,二靠蕭何的動動嘴皮,發發議論。古人有云,“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蕭何之賞識韓信,眼光是如此的敏銳,判斷是如此的準確,挽留是如此的誠懇,推薦是如此的不遺餘力,盡矣,至矣,不可復加矣!作爲一個世間“不常有”的“伯樂”,難道竟會遜色於韓信這匹“千里馬”?

    不過,蕭何所識的最大的英雄,不是韓信,而是劉邦。賞識韓信不難,因爲除了蕭何,項羽手下還有一個叫做鍾離眜的將軍瞭解韓信的才能,發現劉邦卻不容易。西諺有云:僕人眼中無英雄。英雄的僕人與英雄太接近太熟悉了,覺得他與自己也沒有多大的不同啊,哪來什麼英雄氣象!

    可是,蕭何偏偏發現了、認準了劉邦。想當初,劉邦出身卑賤,連名字都沒有,僅僅是沛縣的一個“好酒及色”的小流氓,靠了種種不正當的關係,當了15年“弼馬溫”般的泗水亭長,在這期間,利用官職之便,沒少白喫白喝。蕭何居然對劉邦另眼相看,青睞有加,這不是很耐人尋味麼?要知道當日的蕭何,儘管只是一個“刀筆小吏”,卻也不像司馬遷所言,庸庸碌碌,“未有奇節”,而是一個相當出色的地方政府官員,以至於有人曾經推薦蕭何升遷咸陽。像蕭何這樣一個引人注目、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物,居然如此看得起劉邦,這隻能解釋爲他早已預感到劉季這小子定非“池中之物”了。

    第二是蕭何之智。智,也就是才智,智慧。所謂“慧眼識英才”,眼光其實是離不開智慧的。眼力或見識只是內在的才智或智慧的外部表徵。有才智,方能目光如炬,洞察時勢,鑑別英雄;

    有智慧,方能認識自我,保持清醒,進退有據。

    第三是蕭何之量。量,也就是器量,氣度。富有才智者,不一定就有器量。恰恰相反,正因爲有才能,往往使人恃才自傲,目空一切,甚至不知天高地厚。項羽是這種人,韓信也是這種人。

    與他二人不同,蕭何卻是有器量的。常言道,“宰相肚裏能撐船”,這句話蕭何完全承擔得起。漢三年,劉邦與項羽兩軍對峙於京縣、索亭之間。劉邦一邊在前線打仗,一邊擔心後方局勢,多次派使者慰勞蕭何。有人對蕭何說:“如今陛下在征戰沙場,餐風吸露,自顧不暇,卻多次派人慰問閣下,這不是明擺着有懷疑閣下之心嗎?我替閣下拿個主意,不如派您族中能作戰的全部奔赴前線,這樣大王就會更加信任閣下了。”蕭何依計而行,劉邦果然大爲高興。

    漢十一年,漢將陳豨謀反,劉邦御駕親征。其間呂后在朝中用蕭何之計,誅殺韓信。

    劉邦聽說韓信已經服誅,派人拜蕭何爲相國,加封食邑五千戶,並且派士兵五百人、都尉一名,作爲相國的衛隊。滿朝文武都來祝賀蕭何,只有一個名叫召平的,前來報憂。召平,原來是秦王朝的東陵侯,秦亡之後,淪爲平民,種瓜爲生,他種的瓜十分甜美,世人譽爲“東陵瓜”。召平就以“東陵瓜”自號。這個“東陵瓜”的腦袋,倒是一點也不“木瓜”,他對蕭何說:“恐怕禍患從此開始了!

    皇上在外征戰,而閣下留守朝中,明明不必以身涉險,卻無端加封閣下、爲閣下增設衛隊,這是由於淮陰侯韓信剛剛在朝中謀反,皇上因而有了懷疑閣下之心。增設衛隊保護閣下,其實並非恩寵。希望閣下謝絕封賞,把全部家產都貢獻出來資助軍隊建設。這樣皇上必定高興。”蕭何依計而行,劉邦果然大爲高興。

    漢十二年,淮南王黥布謀反,劉邦再次御駕親征,在外多次派遣使者回京打聽蕭何都在幹什麼。回報說:“蕭相國在京安撫百姓,拿出財產資助軍需,和平定陳豨反叛時一樣。”於是又有人來對蕭何說:“恐怕閣下離滅族之禍不遠了!閣下功高蓋世,無以復加。

    閣下當初入關,已經深得民心,十餘年來,百姓都已歸附於您,您還要孜孜不倦地爭取百姓的擁戴,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皇上所以多次派人詢問閣下所作所爲,就是唯恐閣下控制關中動搖漢室。現在您不如做一點強購民田民宅、放高利貸之類的事情來‘自污’,敗壞自己的好名聲,這樣皇上才能心安。”蕭何依計而行,劉邦果然大爲高興。

    總之,劉邦曾經三次懷疑蕭何心懷異志,三次將蕭何置於極度危險的境地。然而蕭何深知伴君如伴虎,居安要思危的道理。開國皇帝莫名其妙地懷疑功臣,乃是題中應有之義,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處理這種事情,只可忍氣吞聲,不必憤憤不平,更不可急於“辯誣”,訴說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所以蕭何三次都做到了處變不驚,不動聲色,虛懷若谷,從善如流,直至將劉邦的疑心消弭於無形,從容化險爲夷,居然倖免於難。對比一下當初劉邦懷疑韓信時,韓信那拙劣無能、緊張兮兮、小裏小氣的表現,蕭何的處理方式,何止高出一籌!沒有大智慧,沒有大器量,這樣的結果簡直是難以想象的。

    蕭何的大氣或大度,不但表現爲對待劉邦的態度,而且表現爲對待曹參的行爲。曹參本是蕭何當年的同僚,兩人始終同心輔佐劉邦。在劉邦評“元功十八人”之時,兩位元老有了一些矛盾。但這只是“人民內部矛盾”,而不是“階級矛盾”或“敵我矛盾”,所以無傷大雅。

    蕭何與曹參的關係,從來沒有發展到誓不兩立,不共戴天的地步。正相反,蕭何對曹參一直十分器重。蕭何晚年病重,漢惠帝親自前往探視蕭何的病情,當時問起:“閣下百年之後,誰可以接替您的位置?”蕭何說:“知臣莫過於君。”惠帝問:“曹參怎麼樣?”蕭何立即叩頭說:“陛下得到了最好的人選。現在蕭何可以死而無憾了!”

    總之,這個蕭何見識不凡,智慧過人,器量如海。蕭何的話畢竟有理,“知臣莫如主”。想必漢高祖劉邦在九泉之下,也會認爲將蕭何列於開國元勳之首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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