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頓時就變得柔和了起來,聲音也是如此,“馮主任,說實話,我真心地希望你把我當成你的朋友。如果能夠那樣的話,我下面的話纔可以講得出來。”

    我怔了一下,“其實吧,我早已經把你當成我的朋友了,因爲一直以來你對我的工作都是那麼的支持,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原則的支持。所以,在我的內心裏面一直都很感激你,當然也就把你當成了朋友了。”

    她頓時就高興了起來,“真的?太好了。”

    我朝她微笑道:“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想要說的話了吧?”

    她隨即說道:“馮主任,你想過沒有?什麼樣的東西纔是值得我們最珍惜的?”

    我愕然地看着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呢。”

    她沒有裏看我,而是去看着窗外,“馮主任,剛纔我的話或許說得不完全的對。畢竟我是女人,和你們男人不一樣。我覺得吧,人這一輩子最值得珍惜的是自己喜歡同時又是自己努力去爭取來的東西。功名利祿也好,婚姻也罷,都是這個理。你說是不是?”

    我心裏頓時很不是滋味起來。她的意思我似乎明白了:好像她說的是我目前得到的東西都是別人施捨的。

    我心裏不禁就想道:你還不是一樣?

    不過我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商主任,在如今這樣的體制下,誰能夠說自己的一切都是自己奮鬥來的?”

    她即刻回過頭來看着我,我發現她的臉上已經的一片通紅。她嘆息道:“馮主任,你誤會了我的話了。看來你還是沒有把我當成朋友啊。”

    我看着她,“是嗎?也許是我太愚鈍吧,確實沒有聽明白你話中的意思。”

    她說:“我的意思就一個,作爲男人,我覺得你應該主動去追求自己喜歡的女人,而不是靠別人的介紹,也不要希望女人主動。因爲只有自己努力去追求後得到的東西纔會讓你真正地珍惜。馮主任,我的話只能說到這樣的地步。不管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朋友,反正在我的心裏,你已經是我的朋友了。否則的話我不會對你說出這樣的話來的。馮主任,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但願你不要責怪於我。”

    她的話讓我的內心猛然地一震,而且我一下子就完全地明白了她這句話的意思了。我去看着她,然後真摯地對她說道:“商主任,謝謝你。”

    隨即,我起身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我的心裏久久不能平靜,因爲剛纔商壟行的那句話實在是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內心。

    商壟行說得太對了!

    一直以來,我都是被動在接受一切,包括我現在的職位。在我這三十多年的生命中,曾經擁有過那麼多的女人,但是現在細想起來又有哪一個是我自己去追求後得到的呢?

    沒有!一個都沒有!

    也正是因爲這樣,我纔對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個女人都是那麼的不珍惜。

    此刻,我的腦海裏頓時就浮現起了趙夢蕾、陳圓、孫露露、上官琴......那些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的我的女人們,她們的模樣一下子都紛呈地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裏面。這一刻,我忽然想大哭一場。

    因爲,我發現自己錯了,我發現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都是錯誤的,而且自己的人生似乎也變得毫無意義起來。

    可是,自己的這一切真的還可以改變嗎?自己真的可以去追求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嗎?

    我發現自己竟然在情不自禁地搖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發現自己先前內心裏面的那種震撼的感覺在不知不覺

    中消失了,而代替那種震撼感覺的卻是傷感: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做到那樣。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了去追求的信心和資本了。

    其實我是知道自己的,我知道自己的內心和康德茂一樣的自卑。所以,我最終還是選擇了麻木。

    不過我並沒有因此而責怪商壟行,反而地我在內心裏面感激於她。因爲我知道,她在我面前說出那些話是需要勇氣的,需要承受我很可能誤解她的勇氣。

    難道老主任的話是對的?她真的可以成爲我人生中的紅顏知己?

    有人說,紅顏知己就是一個與自己在精神上獨立、靈魂上平等並能夠達成深刻共鳴的女性朋友。而更準確地講,紅顏知己是一個男人內心彷徨的傾聽者和心靈的閱讀者,但只能是精神層面的交流,一旦發生愛情或性行爲,這種關係也就隨之瓦解了。

    如果真能和她有着那樣的關係的話,這纔是上天給我最大的福分啊。想到這裏,我頓時就不禁神往起來。因爲我知道,這天底下的男人中真正有着自己的紅顏知己的可是渺渺無幾。

    我呆呆地想了很久,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因爲我猛然地就清醒了過來:所謂的紅顏知己那不過是一種傳說罷了。馮笑,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的奢望自己會有那樣的福分,你何德何能?

    沒有人知道商壟行的那番話給我帶來的震撼,也不會有人知曉此時我內心的紛繁。更不會有人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面,我卻已經經歷了自己內心從震撼到麻木,最後再一次變得自卑起來的這樣一個過程。

    我還是原來的我,並沒有因爲商壟行的那番話而改變。因爲我改變不了自己。

    在內心的嘆息中,我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梁處長,請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當我掛斷電話後才感覺到自己剛纔的聲音竟然是如此的沙啞與蒼老。

    很快地他就來了。進入到我的辦公室之後,他詫異地看着我問道:“馮主任,您是不是生病了?剛纔我聽您的聲音好像不大對勁。”

    我笑了笑,請他坐下,“梁處長,我今天找你來是想和你好好談談。”

    “嗯。”他說,隨即正襟危坐。

    我看着他,“梁處長,首先我要告訴你的是,你被提拔爲省招辦副主任的事情已經基本上通過了。”

    “真的?太感謝您了。馮主任。”他頓時大喜。

    我卻在搖頭,“梁處長,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不是對你說這件事情,這件事情也不該由我來向你宣佈,因爲那是省教委組幹處的事情。”

    他即刻就變得沉穩了起來,“馮主任,那您......”

    我看着他,“梁處長,有人向我反映說,你經常收受考生家長的財物?”

    他的臉一下子就變得通紅,“誰說的?馮主任,這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我沒有理會他的這種激動,依然直直地在看着他,“梁處長,我只是想問你,有沒有這樣的事情?當然,你可以不告訴我真話。不過你應該相信,我現在依然有能力可以讓你當不成這個副主任。”

    他頓時不說話了。我知道,此刻的他的內心裏面正在進行着激烈的內心搏鬥。

    我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隨即說道:“梁處長,你應該知道我爲什麼要首先告訴你馬上要被提拔的事情?因爲我只想聽到你說真話,而不是想計較你的過去。更準確地講,我是不希望你今後犯下更大的錯誤,因爲你今後手上的權力更大了,我不希望這次對你的提拔是爲你今後進監獄在鋪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緩緩地擡起了頭來,眼神中掠過一絲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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