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裏一片溫暖和感動,“姐,我聽你的。”

    她朝我溫柔地笑,“這才乖嘛。好了,我先回去了。”

    後來我在石屋裏面呆了好一會兒。其實對於剛纔她對我說的那件事情來講,我心裏還是有着一種惶恐感覺的,畢竟是到一個新地方,所以我心裏難免有些畏懼感。

    也許這與什麼懶惰無關,更多的是因爲自己對新的陌生的環境帶有一種恐懼。由此我真的覺得自己不打適合官場。但是林育對我那麼關心,那麼抱有期望,我卻又不得不聽她的安排。這其實也是一種無奈。

    不過林育說得對,別人想要這樣的幾乎都沒有呢,這對於我來講當然是一件極大的好事。

    最近一段時間來打電話來說要請我喫飯的人特別多,不過我基本上都是拒絕。不是我矯情,而是我實在不想去應酬。我心裏很明白,去了也就是喝酒,然後對方就說請我幫忙什麼的。這樣的宴請是以喝酒爲形式,而讓我幫忙纔是最終目的。不過既然是以以需要我幫忙爲最終目的,那麼我根據情況應承就是了。

    對所有邀請我的人我都很客氣,而且也講了自己不能參加宴會的理由。我的理由當然很充分:現在馬上進入招生錄取階段,我這裏一大攤子事情忙不過來呢。

    現在我完全吸取了上次在高樓市的教訓,反正對任何人都儘量客氣,而且都在解釋了不能參加宴會後還不住道歉。

    這些人找我無外乎有三件事情:高考成績特差的希望能夠上大學,一般本科想上重點本科;拿到全國名校的增添計劃名額;少交甚至不交贊助費。

    我都答應,不過我心裏有一個底線:儘量辦,至於能夠辦到什麼程度到時候根據情況再說。

    這些人都是通過各種關係纔來找到我的,要麼是我領導的關係,要麼是我朋友或者曾經同事的熟人。

    這幾天辦公室主任孟知人幾乎都在我辦公室裏面,每次有人來找我的時候我都會當面吩咐她馬上登記下來,同時註明委託人是誰,以及是誰介紹來的。

    來人有送菸酒的,也有拿紅包來的。紅包我是不會收的,菸酒卻被我一律笑納。我知道,拒絕也應該有分寸,否則一樣會得罪人。

    “孟主任,今年我們的接待費用會減少很多了。這些菸酒都作爲我們的接待物資吧。”我對自己的辦公室主任說。

    孟知人笑道:“馮主任,您真大公無私的。”

    我忽然想到“水至清則無魚”這句話來,心想自己太清白了也就讓其他人難堪了,於是就從那些禮物裏面拿出幾條軟中華來,“我留下一點。我家老爺子可是大煙鬼。”

    孟知人於是又從裏面拿出幾條來放在我剛剛拿到一邊的那裏面,“那就多拿點吧。反正這些東西也算是您的。”

    我不禁苦笑。

    其實還有一部分菸酒也被我留下了,我讓駕駛員拿去放到車上。小隋是要抽菸的,他跟着我至少有這樣的福利。

    其間,黃省長、何省長的祕書都給我打來過電話,也都是關於熟人錄取的事情,而且都說是領導吩咐要讓我辦的。我固然相信其中肯定有兩位省長的直接關係,當然也應該有兩位祕書在其中渾水摸魚。不過我沒有辦法,也不可能去把其中的情況分得那麼清,反正我知道,名單裏面的這些人是必須要按照他們的要求一一安排到位的,而且還不能收取一分錢。

    而且我還必須要認識到一點:領導讓我辦事情,那是因爲他們瞧得上我。

    這種認識非常必須,否則的話就是傻子。所以,對於這一類的事情必須盡心盡力地完全辦到,而且還要興高采烈地去辦。

    作爲領導來講,讓下屬去給自己辦私事那也是一種領導藝術,他們給下屬傳遞的是一種信任與親近的信息。而這樣的事情是可以讓當下屬的人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的。

    衛生廳的鄒廳長、醫大的武校長等等老朋友也都曾親自打電話來,而且也曾邀請我一起喫飯,但是喫飯的事情都被我拒絕了,不過他們託辦的事情我也一一記錄在案。

    我把其中的各種關係分成了幾類:上級領導交辦的人免費,事情必須辦成;部門領導的事情必須辦成,費用減半,關係特別的全免;熟人、朋友的事情儘量辦,在費用上不考慮減免的問題。

    現在我才發現,平日裏自己似乎沒有什麼朋友,但是到了如今

    這個階段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一下子就冒出了那麼多號稱是朋友的人來,仔細一想好像還真的可以算成是朋友。比如我曾經所在的醫院的某些醫生們,還有曾經好像在一起喫過幾次飯的人。甚至還有幾個多年不曾見面的中學、大學同學都在這時候冒出來了。

    我很佩服這些人,因爲他們竟然能夠找到我的電話號碼。

    反而地,林育沒有爲了這樣的事情給我打一個電話。我的理解是,她不需要在這樣的事情上麻煩我,而且也不需要在我面前展示什麼領導藝術。

    不過有個人的邀請我卻不能夠拒絕,因爲他是林易。

    這天,林易給我打來了電話,“馮笑,晚上一起喫頓飯吧,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主要是想請你幫一下忙,我一個朋友的孩子今年考大學的事情。你到了後我們再說吧。”

    我還能說什麼?只能答應。

    不僅僅是因爲他是我曾經的岳父,而更主要的是我的孩子如今還在施燕妮的手上。如今,既然黃省長給我作了那樣的保證,那麼作爲我來講就千萬不能得罪林易了。

    我相信一點:林易真正想要的並不是我替他做什麼事情,他應該更看重的是我對他的態度。

    到了那裏後我才知道,原來這次晚宴真正請客的人是省城某個區政府分管國土的一位副區長,還有下面國土局的局長、副局長作陪。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發現夏嵐竟然也在。當我猛然間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裏頓時就複雜了起來,而在這種複雜裏面,最多的竟然是一種傷感的情緒。

    我不知道這究竟是爲什麼。

    不過我還是首先很客氣地招呼了她,“夏嵐,很久不見。你什麼事情到我們江南來的?”

    剛纔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第一眼在看見我的時候眼神裏面閃過了一絲的尷尬,隨後就是哀怨,同時伴隨着她的臉紅。不過她眼神的那種變化也就是一瞬的事情。很快地,她就朝我露出了盈盈的笑意,神態也恢復到了她慣有的端莊大方,“馮主任,我發現你越發精神了啊。我今天剛剛到,最近我和林易每週都要見面的,要麼是他到北京來,要麼是我到這裏。”

    我注意到了,她對我使用了一個詞叫“精神”,而且後面的話也顯得多餘和故意。

    這時候請客的那位副區長笑着說:“林老闆好福氣啊,找了這麼漂亮的一位大明星當女朋友。我們都只有羨慕的份。哈哈!”

    林易卻笑道:“你們別羨慕我,我是苦命之人,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夏嵐,這才讓我重新有了開始新生活的希望。”

    夏嵐即刻在旁邊說了一句:“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酸啊?”

    所有的人都笑。

    而此刻,我發現夏嵐看上去真的是嬌媚無限,對着林易盈盈的笑意中一片含情脈脈。我的心頓時顫慄了一下,心裏不禁就問自己:難道真的是失去後纔會覺得她更珍貴?

    開始喝酒的時候我才知道是這位副區長的親侄女今年考大學的事情。副區長請求我給他一個清華大學的指標。

    我只是回覆了他一句話,“這件事情我岳父說了算,他怎麼吩咐我我就怎麼辦就是了。”

    我這句話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爲了讓林易覺得自己倍兒有面子。因爲我知道他最在乎這個。

    接下來這位副區長說了他侄女的事情,這人的口才極好,很會煽情。他講了自己的妹妹如何苦命,家庭如何困難,所以這個侄女從小就跟着自己一起長大,他也把這孩子視同親生等等。

    我聽出來了,他其實真正要說的不是他侄女的事情,而主要的目的是爲了顯示他重情義,而且爲官清廉。

    作爲演員的夏嵐真的感情很脆弱,她竟然被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我唯有在心裏苦笑:這官員演起戲來可並不比你水平差。

    晚餐結束後夏嵐對林易說:“我有點事情想和馮笑聊一下。”

    林易微微地笑:“你們談吧。你們是老朋友,他又是我的女婿,你有什麼事情直接對他講就是了。我把駕駛員留下來,一會兒你們就在這裏的咖啡廳坐坐就是。”

    隨即他來看着我,臉上帶着親切的笑容,“馮笑,好好照顧她。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的話,我拿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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