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倩今天化了淡妝,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應該是刻意換過的,所以她才晚來了這麼久。

    魚的味道很鮮美,確實是野生魚,喫在嘴裏沒有一絲的泥醒味道。

    鄒廳長吃了一條魚後邊嘆息着說道:“這魚的味道太好了。不管了,我得多喫點。長胖就長胖。”

    我和戴倩都笑。

    鄒廳長用筷子指了指盆中的魚,“現在我經常想這樣一個問題,其實我們人類和這小動物一樣,我們都太渺小了,我們真的不能掌握我們自己的命運。你們看這鉢裏面的魚,它們要是不被人從水裏捕起來的話,不是依然在水裏快活地游來游去嗎?可惜的是它們現在卻成了我們嘴裏的美味了。”

    戴倩急忙將筷子放下,“鄒廳長,您這話說得太殘酷了,我都不敢去喫它們了。”

    鄒廳長頓時大笑,“你不喫,我多喫幾條好了。”

    我也笑,隨即給戴倩的碗裏夾了一條魚去,同時說道:“鄒廳長,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設計好了的,魚這東西存在於這個地球上,它其中的一個作用就是人類和其它動物的食物。這也是一種宿命。不過我覺得這個問題更能夠說明一點,那就是外界因素對命運的影響。有一座寺廟的老和尚,他特別喜歡用山泉水泡茶。有一天,他發現被放在屋外的水桶裏面的山泉水結成了冰,於是他就想,這桶裏的山泉水的一部分被燒開後變成了清甜可口的茶水,而剩下的卻結成了冰,這本來是一個泉眼裏面的山泉水,它想要變成茶水還是變成冰,這並不是在於山泉本身,而是在於我們是把水桶放在屋內還是屋外。這其實就是環境的巨大影響啊。鄒廳長,你我現在都是掌握了一定權力的人,我們很多下屬的命運其實不就像那半桶山泉水嗎?如果是在戰爭年代的話,我們很多人的命運就像這鉢裏面的魚了。”

    鄒廳長點頭,“小馮,你的話很有佛教的意境。很有道理,很有道理啊。今天這夜啤酒沒有白喝,你的這句話值得我回去好好思考一下。”

    我急忙謙遜地道:“你太過獎了,我說的也就是一種現實罷了。”

    其實,是因爲他剛纔的話讓我覺得有一種消極的成分。我心裏不禁就想: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或者是感覺到了某種危險?所以我才把他的那個話題引到積極的方向上去。

    他搖頭道:“不過現實中的很多事情我們還是無法掌控,所以就只好隨其自然了。小馮,最近我可是很少喝酒了,接待上的事情也基本上是讓下面的人去。我覺得沒意思,與其天天去應酬還不如在家裏好好看看書。”

    我越發覺得他的情緒好像不大正常了,不過我不大好去問他,因爲他自己並沒有想要講出來的跡象。我說道:“那這樣吧,我們今天少喝點,就杯中酒吧。然後再喫點東西后我們就回去。”

    他點頭道:“這樣最好。你明天也要一大早就回上江市去上班是吧?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我點頭。

    隨後我們很快就離開了這裏,真的是他去結的賬。我也沒有和他客氣,因爲我想到反正他也是公款報銷,何況今天晚上我們的消費並不多。

    我請他上我的車,我說我送他回去。他卻搖頭道:“我想一個人走走,你送小戴吧。”

    我心裏的疑惑就更重了,急忙低聲地問他道:“鄒廳長,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需要我爲你做些什麼嗎?”

    他搖頭,“沒事。可能是我覺得太累了。呵呵!你們先走吧,我一個人走走,順便減減肥。才吃了那麼多東西,得通過運動消耗一部分纔可以。”

    我看着他,他卻一個人朝前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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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走吧,我送你回去。”我苦笑地看着他慢慢遠去的背影,隨即去到戴倩身旁對她說道。

    她點頭,“謝謝。”

    上車後我依然在想着鄒廳長今天異常的情緒,禁不住就說了一句:“鄒廳長今天好像不大對勁。”

    戴倩隨即就說了一句話,她的那句話讓我頓時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情,同時也爲鄒廳長擔心了起來……

    戴倩說:“最近我聽有人在傳言說,我們省一家建築公司出問題了,這家公司有一個漂亮女人,她和不少的官員都有那樣的關係,而且也因此牽扯出了不少的人。最近衛生廳裏面就有人在私底下傳言,說有人看到過鄒廳長曾經和那個女人在一起過。不過這都僅僅只是傳言,但是最近鄒廳長的情緒明顯就有些反常了,變得深居簡出起來了。”

    我說:“不就是傳言嗎?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組織上肯定會找他的。問題是現在沒有,所以這樣的傳言並不一定具有真實性。”

    她點頭,“倒也是。”

    雖然我這樣在說,不過我心裏卻覺得或許這纔是解釋他今天情緒不大正常的最合理的原因。也許他曾經真的和那個叫彭慧的女人有着那樣的關係,而且也爲那家公司做了一些事情,但是現在問題還沒有完全暴露,或者說是問題並不嚴重,所以這件事情才暫時性地沒有波及到鄒廳長那裏去。

    不過他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思想壓力。

    我們在喫魚的時候他從那樣的角度去看那些魚,那其實不僅僅是一種殘酷,而更多的是他內心的恐懼。剛纔我說送他但是被他拒絕了,他說他想獨自一個人走走,難道這是他感覺到自己自由的時日不多了?所以纔想一個人去呼吸更多自由的空氣?

    他告訴我說最近他很少喝酒,而且今天他喝酒確實不在狀態,這也是他內心緊張、惶恐的表現。開始的時候他不願出來,但後來還是答應了我,也許是他希望今後萬一出了什麼問題的話我能夠幫幫他?

    我對他的情況很少擔憂。

    隨即我問戴倩道:“戴倩,你覺得鄒廳長這個人怎麼樣?”

    她說道:“我對省衛生廳前面的領導不大瞭解,不過我聽很多人講,鄒廳長和他的前任們比較起來算是一位很不錯的領導了。至少他給了下面醫院很多的自主權,而且很多人講他也算是比較廉潔的了。”

    廉潔?我不禁苦笑。不過我隨即就想起了她的用詞:算是。這可能倒是真的。也許比較而言他算是廉潔的了。

    我不想再去想這件事情。其實前面我們在喫夜宵的時候就已經探討過這樣的問題:河裏的魚是繼續在水裏面自由地遊動還是成爲人們餐桌上的美味,這不是某條魚自己能夠決定的。這是命。山泉水是變成茶水還是變成冰,那也不是水本身而言決定得了的,得看人把那桶水放在什麼地方。雖然只是一牆之隔,但是其結果卻千差萬別。漁網上有了一個漏洞,或者捕魚的人在什麼地方下網,這都可以決定某一條魚的命運。

    說到底,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我們自己無法主宰。

    很快地就把戴倩送到了她住家的樓下。她卻沒有即刻下車,她在看着我,“上去喝杯茶?”

    我頓時就把她的話感受成了一種誘惑,我猶豫了一下,隨即就問她道:“你那位呢?”

    她說:“早離婚了。上去坐坐吧,我那裏很少有人去。我想和你說說話。可以嗎?”

    我心裏頓時就激動了一下,隨即將車熄了火。

    她在我前面走着,我跟在她身後。隨後進入到高樓的電梯裏面,然後上樓。到了,這是第二十五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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