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急忙轉身回到夏嵐的房間裏面,“夏嵐,麻煩你這幾天幫我照看一下孩子。謝謝你。孩子是我唯一的牽掛了,而且我母親也時時刻刻都在牽掛着他,現在她擔心得病倒在牀上。夏嵐,拜託了。”

    說完後我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再次離開。

    其實我這樣做不僅僅是要她照顧好我的孩子,而更多的是希望她能夠督促林易把我的孩子帶回江南來。說到底我還是對林易不大放心,因爲孩子對我和我的家庭都太重要了。

    夏嵐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也相信她會爲我做好這件事情。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着很多的無奈,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真正想要去那樣做的。對於我來講,孩子的事情比其它任何的事情都重要,所以我不得不利用夏嵐一次。所以我在對她說完了那句話後就即刻離開了,因爲我不敢去正視她的眼睛。

    我的內心有着一種羞愧。

    酒店的外邊停有出租車,不過他們都要求不打表。我上去談好價格後就直接去到了機場。這裏的出租車宰客厲害,但是現在我也不想多去和他計較,因爲我只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在去往機場的路上我給自己的駕駛員小崔打了電話,讓他到時候直接到江南省機場來接我。

    我想今天晚上就直接去上江市,因爲我不敢去面對母親。畢竟孩子還沒有被我真正地找回來。

    還有就是我已經離崗好幾天了,工作上的事情也必須得儘快回去抓起來。這其實也是一種無奈:即使自己再不想幹也得繼續幹下去,而且還得好好地幹下去。就是那些自己最不想去接觸的人也還得繼續去交往,而且還必須客客氣氣地去交往。

    在去往機場的路上我呆呆地看着車窗外這座城市的夜景,分明地就感覺到了它的漂亮與繁華。這是一座旅遊城市,我也曾經來過這裏。我知道,其實在這夜色下的城市與我們江南省城一樣,既有浪漫,也有溫情,也可能有不少的罪惡正在發生。城市的美麗與繁華就如同人身上的衣服一樣,那僅僅只是一種表象。

    到了機場後才忽然覺得餓了,頓時想起到了三亞後還不曾喫過飯。

    安檢後進入到登機樓裏面,忽然發現有喫東西的地方,急忙進去。服務員熱情地迎候了上來,“先生,您喝點什麼?”

    我早已經飢腸轆轆,“有喫的東西嗎?”

    她回答道:“有牛肉麪,也有套飯。”

    我看了看時間,“牛肉麪吧。”

    服務員答應着準備離開,我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在機場裏面喫過飯,價格很貴,於是就問道:“多少錢一碗?”

    服務員回答道:“一百二十八。”

    我頓時就被她的話嚇了一跳,“這麼貴!上次我在別的機場喫的也是牛肉麪,好像才七十八。”

    服務員即刻就說了一句讓我只能無語的話來,“先生,這裏是三亞!”

    不過我確實是太餓了,再貴也得先喫點東西再說。這就如同在沙漠裏面需要喝水的時候,人家一瓶礦泉水要賣十萬塊一樣,那也得花錢去買。

    這其實也是一種壟斷。壟斷的核心就是以更少的量逼出更高的價。

    其實我們如今的官場何嘗又不是一種壟斷?什麼人到什麼樣的位子,何時可以升遷,這些都是那幾個人直接就可以決定了的事情,他們根本就不用去管他人的想法和建議。這說到底就是一種對權力的壟斷。

    而在這種壟斷體制下的人卻只能乖乖地服從,這就如同此刻的我一樣,雖然一百多塊錢對我來講並不算什麼,但我依然感到肉痛。這是因爲這碗麪的成本與價格相差太大。也正因爲如此,即使像黃省長那樣高位的領導也依然時常地會有一種無奈的感覺。

    我正在那裏胡思亂想的時候麪條來了,我發現裏面的內容不多,牛肉也就那麼幾小坨,而且也不是什麼精牛肉。吃了一口,味道也非常的一般。要知道,現在我可是處於極度飢餓的狀態。

    我把這碗麪喫得精光,連裏面的湯水都喝得乾乾淨淨。我是心疼那錢,也是在生氣。不過喫完後卻頓時就覺得很難受。這面和麪湯的味道實在是太差。頓時哭笑:這是何苦呢?

    其實人都是這樣,找別人生氣的結果往往是自己受罪,在憤怒他人的同時最終傷害的卻是我們自己。

    飛機起飛後我即刻就睡着了。這幾天我的心太累了。

    小崔在機場等我,他接到我後我們就直接去了上江市。

    回去洗了個澡,正想上牀睡覺但是卻忽然就覺得有些餓,隨即出門下樓去尋找東西喫。走了一段路後發現馬路邊有一個小食攤。現在已經臨近午夜,小食攤一片冷清,但是鍋裏卻熱氣騰騰。

    我在那裏坐了下來,要了一碗餛飩,還有一碗醪糟湯圓。隨即我問小食攤的老闆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裏?這時候還會有其他的人來喫東西嗎?”

    這個小食攤的老闆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有些瘦,老實巴交的樣子。他回答我道:“晚上有出租車司機,還有打牌結束後的人來喫東西。我一般要晚上三點鐘才收攤。”

    我問道:“那你一天可以賺多少錢?”

    他回答道:“賺不了多少,一天有一百塊的賺頭就不錯了。白天不敢擺攤,城管現在太兇了,看見了就馬上沒收所有的東西,如果我們稍微說幾句的話他們還會打人。也就只好晚上賣點了。”

    我頓時皺眉。隨即我又問道:“你是幹什麼工作的?白天不上班嗎?”

    他回答道:“我在一家工廠上班,根本就沒有事情做。孩子馬上高考了,成績很好,我得掙點錢讓他上大學。我這輩子算是完了,所有的希望都在孩子身上了。喫點苦也值得。”

    我點頭,心裏不禁嘆息:這底層的老百姓真的過得很苦,他們中的不少人都是在爲了生存在奔波、勞累。不過他們心裏還充滿着希望:爲了孩子。

    餛飩與醪糟湯圓已經端上了桌,我們簡短的談話也就結束了。我一邊喫着一邊在想:企業一旦改制後肯定會有不少的工人會下崗。這是日方控股後必然結果。

    所以我心裏不禁就想到了一個問題:今後如何安置那些下崗工人?

    回去後躺在牀上老是在想這個問題,後來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第二天上班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柳市長的辦公室。他卻只是淡淡地問了我一句:“回來了?”

    我心裏頓時就有些不爽:我家裏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你作爲我的上級總該關心一下我吧?隨即我就想到他可能是因爲什麼心情不好。於是我對他說道:“柳市長,最近我們得儘快準備一下籤約儀式的事情。人員、場地以及接待的方方面面都得提前做好準備纔行啊。”

    他看着我,“馮市長,既然你回來了,這件事情就請你去負責吧。政府辦公廳歸你管,你和他們協商一下就可以了。”

    我急忙地道:“這件事情光靠市政府辦公廳去辦可不行。得各個部門一起配合纔行。您是市長,這件事情您出面開個會纔會讓下面的人更重視。”

    他不耐煩地道:“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情。現在我們要做的是今後與日方合作後可能會出現的一切問題,我們得提前研究這樣的事情。”

    我說:“那當然是最最重要的。但是簽約的事情畢竟對我們全市、甚至對全省來講都是一件大事,這是面子上的事情。”

    他卻依然淡漠地說道:“你是常務副市長,這樣的事情你完全可以組織得好。你去辦吧。”

    我越發地覺得他的情緒有些不大正常,於是試探着問他道:“柳市長,是不是我有什麼工作沒有做好?您可以告訴我嗎?”

    他頓時就笑,不過他臉上的笑顯得有些僵硬,“你怎麼會那樣去想?馮市長,你很優秀,我對你的工作是完全放心的。”

    我不禁在心裏苦笑,“那行。我馬上去佈置一下。不過柳市長,這件事情我想先去請示一下陳書記,您看呢?”

    他淡淡地道:“那是當然。你直接去向他彙報就是了。”

    其實我剛纔的這句話是在試探他的。我覺得他現在的這種情緒可能與陳書記有關係。從他回答我的話中我頓時就感覺到了:我的猜測可能是正確的。

    不過想想也是,他作爲一個地級市的市長,基本上可以說是一個傀儡,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主,心裏肯定窩火。但是他也只能默默地承受,因爲他有把柄捏在陳書記手上。

    其實人就是這樣,當初他還是市委副書記的時候總是想有一天能夠當上一把手,但是當他真的到了這樣的位子後才發現自己手上的權力還不如以前。這就是所謂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可是我也很爲難,因爲如今我的身份也是非常的尷尬。一方面我的工作得向柳市長負責,另一方面我還必須去面對陳書記。官場上下尊卑的這種關係是絕對不能被忽視的。

    隨便他吧,反正我也只能如此了。我在心裏嘆息。

    從他辦公室裏面出去後我就即刻給陳書記的祕書打了個電話,“陳書記現在有空嗎?我想向他彙報一下工作。”

    一會兒後他祕書就給我回話了,“陳書記請你馬上過來。”

    到了陳書記的辦公室後他很熱情地請我坐下,然後就關心地問我道:“孩子怎麼樣?找回來了嗎?”

    這一刻,我的心裏頓時暖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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