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一下,輕嘆一聲。

    “我走了,馮市長。”

    我朝她點了點頭,看着她出門。

    我心裏在想:她其實是知道李文武告訴過我希望我和她談戀愛的事情的,也就是說,她今天來對我講這件事情其實是在向我表達她對我的好感。

    可是我不可能和她建立那樣的關係,她雖然漂亮,但是我對她沒有一點的感覺。更何況這其中還有陳書記的問題。朱丹的事情就已經讓他對我非常的不滿了,我不可能再去惹下同樣的麻煩。

    隨即我又開始在想出租車的那件事情,我當然相信蘇雯的話了,只不過我是在她面前假裝不相信罷了。這樣的假裝不相信是必須的,因爲我不想讓蘇雯覺得我是有意地在和陳書記過不去。

    不過我心裏有着一種欣慰:現在看來蘇雯和陳書記還沒有發生什麼,而且蘇雯也意識到了自己不能那樣去做。也許是她不能,也不敢拒絕陳書記對她的追求,所以不得不去應付一下場面。

    但願她能夠堅持住自己的底線。

    我隨即準備離開辦公室然後去喫飯,結果就在這時候吳部長給我打來了電話,“聽說你們今天在開會,是吧?”

    我說道:“是啊。”

    隨即就想:難不成他也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不會這麼快吧?

    他問我道:“中午你沒其它什麼安排吧?如果你沒有其它的安排,我們去柳老爺子那裏喫午飯吧。”

    我笑着說道:“好啊。他家裏的菜很好喫。”忽然地,我想起一件事情來,“柳老爺子和柳市長有什麼親戚關係沒有?”

    他頓時就笑,“沒有。你怎麼會這樣想?”

    我不禁也笑,“不是都姓柳嗎?”

    他大笑,隨後對我說道:“我開車來接你。今天我們去和柳老爺子聊聊寺廟重建的事情。”

    我有些詫異,“寺廟重建的事情?現在出了什麼問題嗎?”

    他說道:“有點小問題。我們見面再談吧。”

    吳部長的車就停在市政府辦公樓的下面。我上車後就問他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今天在開會?”

    他笑道:“你們政府那邊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昨天晚上和幾個領導在一起喫飯,其中就有朱市長,她說你們今天要開會。”

    我知道他是故意把那句話放在了最前面,隨即就問他道:“我們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笑着說道:“反正你們的很多事情都會傳出來的,在上江市,沒有什麼事情是祕密。”

    我笑道:“倒也是。現在關心政治的人其實很多,也許他們關心的並不是政治本身,而更多的是他們對官場感到有一種神祕。說到底這其實也是對權力崇拜的一種表現。”

    他笑着點頭道:“好像是這個道理。”

    我問他道:“你知道我們今天開會的內容嗎?”

    他搖頭道:“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知道了呢?你說說,今天你們都研究了些什麼問題?”

    我頓時就笑,“我知道我們的事情是怎麼傳出去的了,比如現在這樣。”

    他大笑。

    我隨即就把今天會議的內容對他講了,特別是關於出租車的那件事情。這不是需要保密的內容,因爲政府常務會的內容都會形成紀要,而且有些內容還會形成正式文件。講完了後我問他道:“吳部長,你說我做錯了沒有?”

    他嘆息着搖頭,“馮市長啊,你應該清楚,現在的事情怎麼能夠完全地用對或者錯去衡量呢?這件事情你肯定沒有錯,錯在有人事前沒有和你溝通,這就有問題了。”

    我點頭道:“是啊。不過,即使是事前柳市長和我溝通了,我也不會同意的。我們的汽車項目馬上就要啓動生產,在開始的時候肯定是需要政府扶持的。我們不去扶持誰去扶持?我就搞不懂了,作爲市裏面的主要領導,他爲什麼那麼自私呢?難道錢對他來講就真的那麼重要嗎?難道他會認爲金錢比自己的前途還重要嗎?要知道,他那樣做是很可能會出事情的啊?”

    他說道:“其實吧,像他這樣做的領導不少,真正出事情的又有幾個呢?更何況他現象可能需要錢。玩女人哪有不花錢的?”

    &nb

    sp;   我想不到他會把話講得這麼直接,這可不是他一貫的風格。由此我可以感覺到他這是因爲從心裏在鄙視着那個人,至少是不在尊重他。

    表面上被人尊敬,但是從內心裏面卻在被鄙視,這其實是當領導的一種悲哀。

    我不住地笑,“倒也是。”

    他嘆息着說道:“現在老陳到處在伸手,我還真替他感到擔心。”

    我急忙地問道:“他都向哪些項目伸手了?”

    他回答道:“反正都是市裏面的項目,還有一些私營企業的工程。上次我們拒絕了他,他不再來找我們了,現在看來,我們是把他完全地得罪了啊。”

    我嘆息着說道:“隨便他吧。不過我想不到他的膽子會像這樣越來越大。”

    他說道:“他現在搞聰明瞭,據說他現在是把業主請來喫飯,讓做工程的老闆買單,他在酒桌上根本就不談那種事情。不過人家一看就知道他和那老闆之間的關係。你說人家敢不賣帳嗎?”

    我淡淡地笑,“反正我是不會賣帳的。”

    他笑道:“在我們上江市,又有幾個像你這樣的人呢?我都不敢,上次還只能讓你去幫我頂住。哎!沒辦法啊,官大一級壓死人。”

    我頓時不語,我覺得這個話題太讓人感到壓抑了。這時候我聽到旁邊正在開車的他繼續在說道:“馮市長,你知道嗎?就是上次來找你的那個做工程的老闆,他現在牛逼得不得了。到處對人講他和陳書記是好朋友,現在很多部門的負責人看到他都恭恭敬敬的。如今很多項目上的事情老陳根本就不需要親自出面了。據說有一次一個單位的項目在評標,另外一家公司的標書做得相當漂亮,無論是施工程序還是報出的價格都非常的標準、合理。專家組都傾向於那家公司中標,結果這時候那個老闆就出現在了招標現場,他什麼話都沒有講,就是在那裏露了一下臉。馮市長,你知道結果怎麼樣?甲方馬上就給專家組打招呼了!這個老闆的公司中標了!”

    我頓時瞠目結舌,“怎麼會這樣?”

    他苦笑着搖頭道:“人家看到了他,其實看到的是他身後的老陳。誰敢不讓他中標?除非是他不想繼續坐那個位子了。其實吧,上次老陳不讓柳市長的那個人去當交通局長,這也是在做給下面的人看,意思是說他對用人有絕對的權威。”

    我點頭,“是啊。不過老陳這樣搞,會很容易把有些矛盾激化的,那麼他距離出事情的那一天也就不遠了。除非是他沒有政敵,否則的話他必定在劫難逃。即使他是汪省長的祕書,也一樣會出問題,畢竟在汪省長上面還有方書記啊。”

    他說道:“是啊。上次老文的事情不就牽扯出了汪省長的祕書了嗎?汪省長肯定不敢過於地偏袒老陳了。”

    我深以爲然,“是啊,沒錯。所以我們現在也應該特別小心,即使是繼續得罪他也不要在有些事情上鬆口。當然,我是不會去向上面反映他的問題的,我覺得獨善其身才是本分。”

    他點頭,“是啊。官場上是最忌諱的就是告狀。這本來是一種很荒唐的事情,可是卻偏偏成爲了一種官場上的規則。幾年前,我們的一個幹部舉報他們單位的領導受賄,後來查實確有其事,當年這個幹部還被評爲了廉政標兵。可是這個幹部卻偏偏得不到重用,而且還在單位裏面總是受排擠。結果他只好下海去沿海經商了。哎!現在的事情就是這樣,不正常的事情纔是正常,正常的事情反而是不正常了。”

    我頓時就笑,“老吳,你怎麼變得這麼消極起來了?其實吧,官場上還是有不少正直的人的,比如說你自己,你不是也覺得這樣不對嗎?”

    他“呵呵”地笑,“不是是消極,確實是如今這個社會太不正常了。一個社會是需要正能量去支撐的,如果像如今這樣長此以往下去的話,我們國家的未來真是不容樂觀啊。”

    我說道:“昔人有言:君子落得君子,小人枉爲小人。你我獨善其身就是。我們改變不了這個社會目前已經形成了的有些規則,就嘗試着改變自己吧。”

    他問我道:“君子落得君子,小人枉爲小人......什麼意思?”

    我笑着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做個君子,又不要另外多做什麼事,又不要特別下什麼功夫,只消本本分分、坦坦蕩蕩做去,自然就是個君子了,所以說是落得的。這討了多大便宜啊!而做小人呢,動了多少心機,用了多少算計,使了多少手段,到頭來還是什麼沒撈到,反而落了個小人之名,被人小看,你說說冤枉不冤枉?所以,做小人不划算,不如做個君子。”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