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大喫一驚,“怎麼會?陳書記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情!”

    他搖頭道:“馮市長,您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了。我說的是這件事情牽涉到了陳書記,不是說是死者的死亡是陳書記乾的。”

    我似乎明白了一點,“你說說情況。”

    他隨即就告訴了我這件事情的真相——

    這位自殺的女教師長得比較漂亮,她的愛人是市體育局的一位工作人員,但是他們兩個人結婚好幾年了卻一直沒有孩子。前不久,這位女教師的愛人在無意中發現自己妻子有了懷孕的跡象。這個男人心裏有一個祕密,這個祕密就連他自己的妻子都不知道,那就是他沒有生育能力。因爲自己的妻子一直不能懷上孕,他曾經悄悄去醫院檢查過了,檢查的結果發現自己的精子有問題。不過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妻子,因爲他害怕妻子因此而和他離婚,不過他一直在悄悄找中醫治療。

    當他發現妻子有懷孕的跡象後開始還以爲是自己的治療有了效果,心裏很高興。不過這個人的心思比較縝密。好像自卑的人往往比一般人的心思都要縝密一些,因爲他們總是對任何事情充滿着懷疑。這個人也是如此,於是他又去悄悄做了一次檢查,結果卻發現自己的情況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改變。

    由此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妻子肯定出軌了。

    後來這個人就開始悄悄跟蹤自己的妻子,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妻子和市裏面最大的領導在一起。

    他非常生氣,非常憤怒。但是他想到自己的身體有着那樣的問題,心裏也有着一種愧疚和自卑。

    後來就在前幾天,他發現了妻子隱藏在一個地方的看病的病歷,病歷裏面有一張化驗單,化驗單上面寫得很清楚:早孕。

    這天,他實在忍不住了,於是就把自己的化驗結果拿出來與妻子的病歷放在了一起,而且還放在了家裏顯眼的地方。

    他離開了家,他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夠主動把自己的事情對他做一個交代。如果妻子能夠真正認錯的話他也願意原諒她。

    可是讓他想不到的是,當他晚上回家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妻子上吊自殺了。他很後悔,而且也非常的害怕。因爲他覺得是自己逼死了妻子。

    他講到這裏,我似乎就完全地明白了,“盧局長,是不是在你們確定死者是自殺之後,這個男人忽然因爲後悔纔來告訴了你們實情的?”

    我這樣想是有道理的,因爲他剛纔講述的內容只有死者的男人才會那麼清楚。

    他點頭,“馮市長,您就是不一樣。確實是這樣。當我們對死者進行了尸解,確定確實是自殺之後,我們就開始詢問死者的男人,詢問他妻子自殺的原因。開始的時候他什麼都不說,就說他沒有發現自己的妻子最近有任何的異常。可是今天上午這個人來找到了我,他告訴了我所有的情況,而且他還拿來了被他隱藏起來的自己妻子和他本人的化驗單。他說自己妻子的死固然和他有關係,但是起因卻是那位領導對他家庭的破壞。。。。。馮市長,現在我很爲難。您說,這件事情我應該怎麼辦?幸好他是直接來找的我,這件事情我只好暫時壓了下去。但是我擔心這件事情遲早會被曝光,目前我能夠做的只是暫時穩住死者的男人,以不追究他的法律責任並給他施加壓力讓他暫時緘默。可是我不知道這個人今後會不會因爲內疚而繼續去省裏面告狀。而且,我擔心自己因爲捂住這件事情而受到牽連。”

    我有些明白了:其實最爲關鍵的還是他了解陳書記的很多情況,所以他對陳書記未來並不看好。這纔是他擔心以及今天來找我的根本原因。

    現在,我開始痛恨起這個人來了,因爲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也就是把難題推到了我的面前。可是我是分管這一塊工作的領導,他這樣做並沒有錯。不過他本來更應該去向市政法委書記彙報纔是,可是他卻偏偏選擇了我。

    我看着他,聲音冷冷的,“你爲什麼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我?爲什麼不去向政法委的領導彙報?”

    他的臉色變得尷尬了起來,“馮市長,因爲您是最值得我信任的領導。而且我覺得也只有您才最瞭解陳書記的情況,假如今後我因爲這件事情受到了牽連的話,或許能夠真正保護到我的就只有您了。”

    這個人當初從文市長的陣營裏面脫離然後投向陳書記,而現在,他卻已經做好了投靠我的準備。這一點我看得非常清楚。

    不過我卻並不因爲這樣而鄙視他,反而地,我覺得這個人聰明絕頂,他真正掌握了在官場上常勝不敗的訣竅,那就是對領導情況的清醒洞察,同時又不像有些人那樣愚忠。

    很少有人能夠做得到像他這樣,這是一種高智商的生存之道。而問題的關鍵是,他這樣做並不讓人反感。比如現在,他完全是以工作的角度在和我談這件事情,而且談得光明正大,也很真誠。

    由此我可以知道當初他是怎麼去和陳書記談文市長的事情了。

    真的很少有人能夠做到這樣,這不僅僅需要高超的處事技巧,更需要對官場權力變化敏感的嗅覺。

    現在,很明顯的是他已經感覺到了陳書記面臨着的危險了。

    但是我卻爲難起來,因爲這個難題也是我一時間難以解決的。當然,最簡單的辦法是讓他把這件事情查下去,然後向上面的領導彙報此事。這樣的話我和麪前的這個人就一點責任也不會有了。

    可是這樣的話今後我就會被別人瞧不起的,因爲別人會因此認爲我是在背後搞小動作,這樣的方式是小人所爲,就好像柳市長乾的那些事情一樣。對於我來講,對這樣的做法也是很不屑的。

    我喝着酒,久久地不說話。我面前的他卻似乎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在抽着煙。他當然不着急了,現在他已經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到了我的手裏。

    我想了很久,但是卻依然拿不定主意。我問他道:“盧局長,你覺得怎麼辦爲好?你說說,這方面你是專家。你說出來後我們商量、商量。”

    他怔了一下,隨後才說道:“我聽您的。”

    我冷冷地道:“你總有自己的想法吧?你先談談你的想法。你不是來和我商量這件事情的嗎?既然如此,你總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吧?”

    其實我開始的時候很想馬上離開的,但是我忽然想起今天是他開車把我送到這裏來的,我要馬上離開的話根本就不可能。而且說不定我面前的這個人還對我們剛纔的談話悄悄錄了音。如果我是他的話肯定也會這樣做,因爲現在我就是他需要的那根稻草。所以他絕不會這樣輕易地讓我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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