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我去和外邊的下崗工人們見了面,而且儘量地態度溫和。但是很明顯地中間有人在搗亂。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只能儘快表明自己的態度然後離開。

    這不是我高高在上,更不是我自以爲有什麼了不起,而是我覺得在處理這種羣體性事件的時候本來就應該這樣。

    問題在於,或許我個人的威信並不是最重要的,但是政府的威信必須要樹立。否則的話今後很多事情就沒有辦法去做了。

    我現在問吳市長這件事情,主要是想聽聽他對於這件事情有什麼更好、更合理的建議沒有。我覺得他在處理這種羣體性事件上可能比我更有經驗。畢竟他從政的經歷比我長許多。

    他說:“馮市長,我覺得你這樣處理很好啊。選出一部分代表來,然後認真聽取他們的意見。馮市長,我覺得這件事情的關鍵不是在現在如何控制場面的問題上,畢竟這些人還沒有做出過激的事情來,而且我相信他們也不會那樣去做。我們上江市的人大多還是很理性的,不會無理取鬧。問題的關鍵是,當你瞭解了他們提出的問題後如何去答覆他們。”

    我點頭,“所以我希望你一會兒和我一起去,到時候我們也好商量一下。”

    他搖頭道:“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商量。我覺得這樣最好:到時候你來問他們情況,他們講了後我先回答,這樣的話就可以留有餘地讓你思考,然後你還可以對我前面的意見進行修正。你看這樣好不好?”

    我想了一下,頓時就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吳市長,好辦法!”

    隨後我們又談了一些其它的事情。

    正說着,祕書長就進來告訴我們說外邊的人已經選好了,而且現在已經都到了會議室裏面。

    我對吳市長說:“那我們趕快去吧。”

    到了市政府會議室後我看到裏面已經坐了近二十來個人,他們看上去似乎有些緊張。其實這很正常,他們在外面的時候畢竟人多,而人多的時候膽量肯定就會大很多了。我們國家的老百姓怕官,當他們單獨面對官員的時候就會不自禁地心生畏懼。這說到底還是一種對權力的敬畏。

    他們坐在會議室的一邊,會議桌前面後後面都坐有人,而他們對面的這一側卻是空着的。很明顯,這是祕書長安排的。

    我和吳市長去坐到了他們對面,隨後我微笑着看了他們一眼,隨後說道:“請坐在後面的同志們坐到我們這邊來吧,你們這樣坐着豈不是讓我們變得涇渭分明瞭嗎?我和吳市長都成了孤家寡人了?今天我們坐在這裏是平等對話,大家越隨便越好。”

    他們都笑了起來,不過卻還是沒有動。

    祕書長和我的祕書小徐一起去請後面坐着的人到我所坐的這一邊來,他們扭捏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過來了。

    我笑着說道:“這樣多好?是吧?好了,我們就不要說其它的閒話了,哪位代表先發言?”

    我的面子擺放着筆記本和筆。其實我完全能夠記住他們將要說的內容,不過我必須記錄,這表明的是我的一種態度,還有對他們

    的尊重。

    這時候一位大約五十來歲的代表發言了,他說:“馮市長,吳市長,首先我要謝謝你們兩位領導這麼平易近人,謝謝你們這麼認真來聽取我們的意見......”

    我即刻微笑着對他說道:“不需要謝謝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政府的工作就是爲市民排憂解難嘛。你們對我們的工作有意見,我們很歡迎呢,不然我們成天低頭做事,還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出了什麼問題呢。所以,應該說謝謝的是我們。對不起,請你繼續講吧。”

    這個人即刻說道:“馮市長,如果我們不是確實遇到了困難的話也不會跑到市政府來給你們添麻煩。我們廠與日本人合作造汽車,這是好事。我們下崗,雖然我們內心裏面很不情願,畢竟我們在廠裏幹了一輩子,幾代人都獻給了這家工廠,這一下子從國家的人變成無業遊民了,心裏肯定是難以接受的。可是我們知道國家肯定是遇到了困難,所以纔不得不讓我們下崗,而且我們自己也沒有通過考試,這怪不得別人。現在這個社會本來就是這樣,本來到處都是在競爭,所以我們雖然心裏不高興但還是能夠接受這樣的現實。”

    我想不到他能夠講出這樣的話來,頓時就在心裏有了一種感動:這就是我們的老百姓啊,誰說他們沒有覺悟?我看他們的覺悟比我們很多幹部都高!

    這位工人代表繼續在說道:“可是我們必須要生活啊,一家人一個人上崗,我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現在的物價那麼高,年輕人的孩子讀書的花費也那麼大,國家就用那麼點錢一下子將我們的工齡買斷,今後我們怎麼辦?”

    我點頭,“你講的確實是實際情況。我都記錄下來了。其他的代表請繼續講吧。”

    接下來是一箇中年婦女,她很激動的語氣,“馮市長,我們想不通,爲什麼要讓我們下崗?你們政府要甩包袱,你們的喫喝少浪費一些就可以了,你們坐的車低檔一些就可以了,幹嘛從我們窮人身上揩油啊?”

    她旁邊的人頓時就輕輕推了她一下,似乎是在讓她不要這樣講話。我看着她微笑,“你批評得對,我先記錄下來,一會兒你們的問題提完了後我一起回答大家。請後面的代表繼續講吧。”

    接下來是一位中年男性工人開始發言,他說:“馮市長,我的覺悟沒有那麼高,我們一直都是國家的人,幾代人都在廠裏面,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政府幾萬塊錢就把我們打發了,這也太讓人寒心了吧?”

    隨後又有人說道:“開始的時候政府出臺了關於安置我們下崗工人的政策,還徵求了我們的意見。那時候我沒有想到自己會下崗,而且那個文件我根本就看不懂。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那麼不值錢。這倒也罷了,但是我們想不到的是,政府連我們下崗補貼的這種錢都要扣,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吧?”

    我心裏霍然一驚:扣了他們的錢?這是怎麼回事情?我急忙地道:“誰扣了你們的錢?扣了多少?”

    這個人說道:“反正我們每個人發的錢都不一樣,多的有六、七萬,少的纔不到兩萬。我們去問過廠裏面,廠裏面說文件上講得很清楚。我們就是按照文件上計算的啊?爲什麼與我同一年參加工作的人比我發的錢多呢?這樣的情況可不止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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