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在喫飯的時候,一直是由我們上江市朱市長在陪着何省長,喫完飯後榮書記也去和她閒聊了幾句。我就不一樣了,只是禮節性地對她問候了兩句,然後就此作罷。

    說實話,這是因爲我的內心裏面有鬼。

    正因爲汪省長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在談那件事情,所以我現在也就不擔心什麼,直接地就把今天晚上在餐桌上的事情詳細對黃尚講了一遍。

    但是後來在車上的事情我不敢講。黃省長是分管省政府辦公廳工作的,但是這並不就說駐京辦主任就是他的人。我非常明顯地感覺到,這位駐京辦主任更靠近汪省長一些。所以,汪省長在車上對我講那樣的事情不僅僅是因爲他信任這位駐京辦主任,更多的是想借此拉攏我。

    對了,這或許就是駐京辦主任當時說我好話的原因,一方面他可能搞明白了汪省長的意圖,另一方面他可能也不願意得罪黃省長,作爲駐京辦主任,八面玲瓏本來就是他必須具備的素質。

    所以,我不能把這件事情告訴黃省長,也不能告訴林育,因爲林育和黃省長是相通的。一旦這件事情被汪省長知道了,那接下來我可能遭遇到的麻煩就多了。這不是我準備要背叛黃省長和林育,而是我不願意夾在他們中間成爲受害者。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我一個小小的市長,在他們的眼裏只不過是一枚小小的棋子,我這樣做僅僅只是爲了保護自己。

    準確地講,陳書記的今天也是上面鬥爭的結果,作爲前車之鑑,我不得不防。

    現在,當我想到這一點之後,心裏頓時僥倖。因爲最開始的時候我是準備在電話上告訴林育所有的事情的。此時,我越加地覺得不能告訴她了,如果一會兒我單獨告訴了她,她肯定會因此覺得我對黃省長不信任,也會因此覺得我是在替自己留後路。

    沒有誰願意看到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對自己不忠誠。像這樣的事情,很可能會被林育誤會爲我是一種不忠誠的表現。

    我把情況講完後,黃省長用他那沙啞而蒼老的聲音對我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隨即,我就聽到了林育的聲音,“我一會兒給你打過來。”

    電話即刻就被那邊掛斷了。此刻,我的心裏有些惶恐:難道這件事情真的不簡單

    本來想早些睡覺的打算看來是不行了,誰知道林育和黃省長在一起會多久

    正這樣想着,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很是詫異:怎麼這麼快看了手機的來電顯示後才發現是何省長打來的。

    “你們榮書記才從我這裏離開,她和你們朱市長一起。”她在電話裏面說。我頓時明白了她爲什麼會在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來的原因了,而且我即刻想到她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因爲在這樣的地方,她不會和我說其它的事情。她是女領導,而且一貫謹慎。

    我說:“嗯。”

    她隨即就說道:“今天的省政府常務會上,黃省長和汪省長的意見很不統一,不僅僅是爲了工業園區的事情,還有其它幾件事。”

    我頓時明白了,她這是專門打電話來告訴我情況的。我說:“您的意思是說,今天我的那些回答不應該嗎我也是沒辦法啊,當時您都看到了那種情況的。”

    她說:“我倒是覺得你回答得很好,你的回答顯示出了你與衆不同的思維方式,而且我也覺得你看問題的眼光很準,完全是從全局的高度在看問題。不過我知道你和黃省長的關係不錯,所以我很擔心你在這件事情上夾在兩位領導之間很難處。小馮,你是知道的,一旦真的出現了那樣的情況,我想幫你都幫不了啊,我只是一個副省長,連省委常委都不是。”

    我心裏很是感激,因爲她的這個電話完全是對我的一種好意提醒,就她而言,或許能夠做的也就只有這樣了。我說道:“何省長,謝謝您。我本來就無心參入到這裏面去,但是您今天也看到了,我也是沒辦法。隨便吧,我們當下屬的,唯有聽天由命。”

    她輕聲地嘆息了一聲,“也只有這樣了。你注意就是了。”

    我說:“我知道了。謝謝您。”

    她掛斷了電話,可是我耳邊她的嘆息聲還在飄蕩。我心裏有了一種感動:她對我還是很關心的。

    過了一個多小時林育才給我打電話來,這這個期間我一直在看電視。電視節目很難看,我懶得換臺,因爲我根本就集中不了精力在那電視上面,腦子裏面一直在想着今天的那些事情。可是一直到林育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卻依然沒有想到任何的結果,腦子裏面依然是一團糟。

    “我剛剛從黃老師家裏回來。”她說,隨即就問我道:“你找我什麼事情”

    我回答道:“就是這件事情。因爲汪省長剛剛到北京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臉色不大對,後來就悄悄問了一下發改委主任,他告訴了我今天省政府常委會的事情。後來在一起喫飯的時候汪省長又問了我們那樣一個問題,我心裏很不安,所以就想給你打個電話,想問問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

    她說:“剛纔黃老師已經告訴了我你向他彙報的情況了,他還對我說這件事情你事前根本就不知道,由此就可以說明汪省長的那個意見是錯誤的。黃老師還表揚了你呢,他說你的那個意見更可行,而且看得更遠。”

    此時我不想聽她說黃省長表揚我的事情,我說道:“姐,我也就是那麼隨便一說。說實話,主要是這幾年來我一直在分析我們上江市和省城周邊縣市的差異性,還有相互之間的優勢,所以曾經系統、仔細地研究過這樣的一些問題。不過姐,我有些不大明白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汪省長今天爲什麼會忽然問榮書記和我這個問題第二件事情是,黃省長幹嘛忽然要和汪省長針鋒相對像這樣的事情,他完全可以在會前去和汪省長溝通的啊”

    她說:“你不知道,最近好幾件事情汪省長差點讓黃老師下不來臺。明明開始的時候黃老師向他彙報並取得他認可了的事情,後來他居然翻臉不認賬。方書記很生氣,批評了黃老師。所以,在這次的政府常務會上,黃老師就只有堅持自己的原則了。他沒有別的想法,只是不想再爲錯誤的決策擔責。今天汪省長問你們這件事情,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圖,不過我倒是覺得他可能也有了一些反思。”

    我說道:“姐,算了,我們也不要去想這樣的事情了,反正都是工作上的事,有不同意見本來才正常。對了姐,我很擔心因爲今天我的回答使得汪省長建議把我調往東江市。我可不去那地方。現在好不容易把上江市的事情理順,而且馬上就要出成果了,這時候假如把我調到那樣的地方,接下來幾年不可能輕鬆得了。”

    她說:“像這樣的事情,最終的決定權在方書記那裏。再說吧,我估計可能性不大,如今你們上江市還暫時離不開你,你放心好了。”

    聽她這樣一講,我的心裏頓時安穩了許多。畢竟她是省委組織部的部長,她說出來的話還是有些份量的。

    我們又閒聊了幾句,然後才掛斷了電話。現在,我心裏的不安已經減輕了許多,雖然我感覺到林育也沒有把黃省長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全部告訴我,但是我覺得那已經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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