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張天虎又來到勞克爾的房間探視他的傷情,見他眼睛紅腫,問是怎麼回事,勞克爾說道:“我幾乎一夜沒有閤眼。”接下來又精神一振說道,“不過想通了一個問題。”

    “那是什麼?”張天虎問。

    勞克爾回答:“我原來認爲你們中國一盤散沙,人們既無信仰也不愛國,現在看來是我錯了,那天在碼頭髮生的一幕我至今記憶猶新,那些人不顧身家性命爭奪一把刀,是因爲這把刀出自你們中國,他們拼死爭搶並不都是想據爲己有,而是要物歸原主。”

    張天虎剛想解釋又被勞克爾擺手制止住,他繼續說道:“也的確是這樣,若國家衰落了,人們再一蹶不振,那這個國家就真的沒有希望了。反之若人們不屈抗爭,那麼這個國家就還有強大的那一天。”

    張天虎不知勞克爾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不敢亂插嘴,只得聽他說下去,勞克爾又說道:“若這把明月刀迴歸到你們中國人手裏,而不是被日本人或者俄羅斯人所擁有,那是最好的結局。不然將給你們中國人帶來更重的災難,那是我們的神所不願看到的。”他話題一轉又說道,“只是目前我還要完成我的使命,那就是把刀賣掉將所得款項寄回羅馬,只是拍賣會不能舉辦了,這主要是爲這把刀的安全考慮,接下來還有一條路——拜託您找個行家把這把刀買下。”他一會兒後又補充說道,“不過也不讓你白幫忙,我會按一定比例給你提成的。”

    張天虎見機會來了,說道:“我願爲您效勞。”接下來問,“我現在就想知道提成比例是多少?這樣我更有動力。”他如此說是出於對西方人的瞭解,你付出了辛勞得到報酬是理所應當的,白盡義務他們反而覺得你別有用心了。

    勞克爾用商量的口吻說道:“我離開羅馬時教皇告訴我修繕城池和教堂需要用一萬兩白銀,也就是說這是最低的基數,超出部分一半歸你如何?”

    張天虎回答道:“好吧,我現在就去聯繫買主。”片刻後又補充道,“不過是否能夠達到您說的價格我不敢保證。”

    勞克爾鼓勵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上帝會幫助自己的孩子的!”

    張天虎從勞克爾的房間出來又到另一個房間向父親做了彙報,最後說道:“我看勞克爾的底價也就一萬兩白銀了,不如現在我們就調集資金把明月刀買下來。”

    張尚武考慮了一會兒說道:“一萬兩白銀我們不是拿不出來,關鍵是我們不能出這個頭,那樣日後會帶來無窮的麻煩。隨便找個人也不合適,嘴不嚴說出去其結果還是一樣。因此這個人須絕對可靠且還需要有民族大義。”他停頓一下又說道,“我們還不能把錢太快地付給勞克爾,那樣他會認爲刀賣得太便宜而生變故,拖他幾天使他知難而退做出些讓步,即使做不到這一點他也會認爲我們幫了他很大的忙,對處理起日後的事情來會很有利。”

    接下來幾個人琢磨起由誰代表自己出面同勞克爾洽談購買明月刀的人選,張天虎推薦了大哥張天龍,說他在天津熟知的人少,又符合上面所說的條件。張天豹認爲不妥,說武田就和大哥很熟,萬一哪天他和勞克爾談起這件事情,憑長相和做派武田就會想到大哥那裏,再說大哥身邊還有袁世凱的大公子袁克定,若他嗅到了氣味那大哥就永無安生了。接下來張天豹推薦古笑天,說這個人有民族大義和擔當精神,況且再過兩天他們就要回南方了,那天談話時古笑天表示回到那裏後就把全部家產賣掉,找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舉家過生活,由他出面買走勞克爾手中的刀,日後人們連他們的行蹤都找不到。張天虎不待張天豹話音落地就表示反對,他說若勞克爾和古笑天見面後前者能否一眼認出後者就是在碼頭刺殺自己的人還很難說,假如這關無事,古笑天知道了那把明月刀落在了我們手裏

    ,如果有一天他再次萌發了復興太平天國的美夢,我們將會是他的頭號敵人。

    幾個人你推薦張三,他推薦李四,其結果都被其他人指出的不足一一推翻了。一會兒後張三明又認爲蒙古的達木耳是合適的人選,張天虎表示不同意,他說達木耳是你和我父親的朋友不假,可是他畢竟是蒙古草原上的人,目前俄國人正唆使那裏的王爺們鬧獨立,一旦他把這個消息捅了出去,其結果會比那個古笑天嚴重得多。

    張尚武坐在那裏半天沒有說話,他也在心裏甄別着合適的人選,剛想起一個人覺得恰當,後來又被自己認爲不合適的理由否決了,又一個人浮現在腦海中,考慮再三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這才一拍大腿說道:“有了。”

    “誰?”其他幾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問。

    張尚武回答:“你們的師爺也就是我的師傅劉奇蘭。”因爲其他人和劉奇蘭隔着輩分不是很瞭解,他介紹說,“我的師傅已經不在江湖上走動十幾年了,所以像你們這個年紀的人都不很熟悉他;再者他在大是大非面前絕不含糊,是個寧折不彎的人;三是他對我的事情會守口如瓶,也是我絕對信任的人。”

    張天虎提出異議道:“我的師爺還在他的老家深縣,距天津有近五百里的路程,他年紀大了經不起鞍馬勞頓,還得坐大車來,我們派人去請他再陪着他老人家返回來,這樣算下來少則十來天,若這中間出了變故可咋辦?”

    張尚武笑了笑說道:“正好利用這段時間挫挫他勞克爾的銳氣,省得他一直認爲那把明月刀價值連城,一出世便是搶手貨了。”接下來又對張天虎如此這般交待了一番,最後說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動身去深縣接你師爺。”

    一連三四天只有傭人出入勞克爾的房間和大夫來給他換過幾次藥,張天虎似乎失蹤了,到了第五天上午勞克爾實在憋不住向傭人打聽張天虎在忙些什麼?那傭人告訴他張老闆外出了,具體去了哪裏他也不知道。勞克爾在焦躁中苦苦熬着,又過了一天張天虎的身影才又出現在勞克爾眼前,他一籌莫展地說道:“太對不起了——勞克爾神父,這幾天我幾乎走遍了京津所有有錢的人家,沒有人願意出一萬兩銀子買你的那把刀。”

    “難道你沒有告訴他們這把刀的神奇?”勞克爾問。

    張天虎有些着急地回答道:“我何嘗不說這些,我說得甚至比看到的還多,可他們說大的珍珠並不稀罕,一顆印度‘貓眼’也就值幾百兩銀子,你張口要一萬兩,太有些獅子大開口了。”末了補充一句話說道,“依我看等你傷好了再找拍賣行開拍賣會吧。”

    勞克爾一臉的沮喪,有些無計可施地說道:“那把刀到底值多少錢我也說不清楚,只是教皇說修繕教堂需要花一萬兩銀子,我才估了那個數,再者開拍賣會更不現實了,萬一有強盜……”他沒有把話說完。

    張天虎出主意道:“實在不行就去找警察和軍隊,開拍賣會時請他們的人出面保護。”

    勞克爾使勁搖着頭說道:“我不會採用這個愚蠢至極的辦法,中國的警察和軍隊可以同強盜劃等號。給他們送禮的錢恐怕賣了那把刀也不夠。”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如何是好呢?”張天虎一副黔驢技窮的表情。

    勞克爾在張天虎的幫助下勉強坐了起來,他攤了下手說:“別說我現在身上有傷不便行動,就是以前遇上這種事情也不會有辦法。”片刻後他又用手在胸前比畫了個“十”字,並說道,“只能拜託天虎先生您了。”

    張天虎愁眉苦臉地思考着,後來又在屋中踱起了步子,過了好一會兒功夫突然眉頭一展說道:“我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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