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程前他提早給雷天魔傳信,後者已經扮作他的身份,在紫薇宮中執掌了有些時候,兩人相約在紫薇宮外幼時玩鬧的暗道裏碰面,換回身份。
各歸其位。
暗道裏,見雷天辰風塵僕僕歸來,雷天魔關心卻裝作不在意,倚在土牆上抱着雙臂問:“怎麼提前回來了?我還沒過完癮呢。”
雷天辰眉頭一皺,不理他的問話:“你就是這樣扮作我的?”見他直接穿乾淨的袍子靠在牆上,蹭上黃土,雷天辰不禁暗想,這樣都沒穿幫……
“你見我穿幫了嗎?”雷天魔不滿地白一眼:“我平時在人前自然不這樣,現在你不是回來了,各歸其位,我髒就髒了。”
雷天辰不說什麼,負手正經起來再問:“爲何不給我回信?”
“你都要回來了,我當面回答唄。”雷天魔玩世不恭。
“好,那我倒要問問你。”
“問。”
“我讓你替我趕回宮中,然後儘快閉關,並將宮主之位傳給廖禪師弟,你爲何不做?”雷天辰當面質問。
雷天魔攤手:“不想做唄。”
“你啊!”雷天辰無奈,指了指雷天魔,負手背過身去。也對,若是乖乖聽話,就不是他雷天魔了。
“你不是好好的回來了?現在宮主之位還是你的,沒有傳給別人,多好。”雷天魔說道。
“狡辯。”
“這是事實。”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打算,”雷天辰不滿道:“如果我回不來,宮主之位你會一直坐下去。”
“我向來不喜歡這位置。”雷天魔一攤手。
“不喜歡歸不喜歡,但你會坐到下一輩成長起來那一天,然後按照你的意願選繼承人,到時候紫薇宮不定亂成什麼樣子。”雷天辰訓斥。
雷天魔站直來,語氣也正經起來:“你最好搞清楚,紫薇宮上上下下屬意的繼承人是誰,是明夜不是明心,只有你執意屬意明心來接你的位子,到底誰在胡鬧?”
“我有我的理由。”雷天辰正經道。
“所以你就把明夜支開,還派去拂塵道那慘無人道的地方?”雷天魔微怒。
“明夜既有能力,又極度忠誠,還從小隱蔽在宮中不曾多見外人,他是最好的人選。”雷天辰解釋。
“你的理由我聽過很多次了,”雷天魔擺擺手,不耐煩地說:“反正你是宮主,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雷天辰還想繼續解釋,被雷天魔打斷:“好了,說說爲什麼提前回來了吧。”
這件事是他兄弟兩個橫在心裏多年的心結,也是紫薇宮中大批元老不忿的原因,但雷天辰自然有他的考慮,他想解釋,但知道雷天魔不想再因此事爭執,便也順着話題說:“趕回來應召,參加過些天皇宮舉行的迎接契匣大典。”
“怎麼?怕我替你去給你搞砸了?”
雷天辰搖頭:“蘭紫傳信給我,阿法族女王到時需要我配合佈陣。”
聞言,雷天魔眼睛微睜:“難道她要在大典現場動手?”
雷天辰點頭。
就知道應天府沒那麼容易交出契匣,也知道契匣這一路定是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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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
方纔還垂頭思索的雷天魔突然擡頭就是這一句,他已經轉身準備走。
“哎你這個人也真是,年紀一大把了,何時能穩重點?”雷天辰埋怨。
“那就不是我了。”雷天魔朗聲一笑。
“如今時局不穩,不論南幽還是紫薇宮,隨時可能迎接鉅變,我如今法力不及從前,你就別走了。”雷天辰爭取一聲。
“我留下還不夠給你添亂的。”
“我和你說正經的,你認真考慮一下。”
“爾虞我詐那一套我玩不轉,我可不留下聽你囉嗦。”雷天魔說着一擺手邁步離開:“契匣收不回,南幽的事沒解決,紫薇宮一時半會不會有事。”留下一聲勸慰,似是寬慰雷天辰擔憂的心情。
看着雷天魔大搖大擺走遠的背影,雷天辰暗自嘆息。
他這個弟弟是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但活的灑脫快意人生何嘗不令人羨慕……
前些天,蘭紫得了韓青授意,不過兩天便給宮主雷天辰傳信,蘭紫知道雷天辰已經暗中離開紫薇宮來了南幽,但她又不知雷天辰現在何方,便用了和宮主之間的祕密傳信渠道。
若非如此,恐怕接到傳信的該是身在紫薇宮中的雷天魔。
半月之後。
皇宮聖上呂胤即將正式迎接另一個久居南幽的契匣迴歸,而舉行迎接大典的日期也定在一天之後。
聖上呂胤吩咐,先將契匣安置在皇宮承武門中嚴加守護,待大典舉行當場,在萬衆矚目下,將契匣運送至光武門,以供衆觀。
在這一個月餘時間裏,聖上呂胤更多派高手在太宗皇帝靈墓的墓宮中,全力塑成一法術結界,就爲迎接另一個契匣的進駐。
雖然他明白,這契匣從應天府移出,就註定了它總會消失所有能量,最終變爲普通匣子的命運,但延緩這一過程,或裝裝樣子還是要的。
一日後。
大靖國皇城聖京,迎契匣迴歸、塑成龍脈完整的大典浩浩蕩蕩的如期舉行。這樣的盛事,在近些年大靖國已十分罕見,所以更加轟動一方。
大典前夜,部分遠道而來的貴賓已經抵達,一切按部就班,主管祭祀的衆臣這幾日沒停過奔波。
他們帶着呂胤親筆寫下的契匣歸附聖旨,分別祭告天地、宗廟、社稷。
這天晚上,呂胤沒有一絲睡意,他在主宮偏殿裏走來走去,想尋個人說話,卻發現孤寂一人,身旁空空如也。
可悲。
才能可畏。
這天下治久必亂合久必分,盛極必衰月盈則虧,呂胤深諳這道理,但他要盡他所能,讓這輪迴慢一些。
回身看着龍椅背後騰飛巨龍,臣民敬仰皇帝,而誰知道皇帝之苦?
日月如碾輪,萬事萬物碾過即爲塵土,巍峨如高山也被吹爲平地,浩瀚如大海也能變桑田,人類在這些面前有多渺小?
誰知道,他曾經知曉什麼,他曾經知道多少更值得敬畏之事?
天大地大,所見所聞不一定是全部。
一直以來南幽的契匣讓他寢食不安,明日兩個契匣正式歸附,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他可以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