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一座獨門獨棟的小院這事兒我已經安排了，等明日，我會派人送你去那邊。”
竹青吩咐完之後忽然又道。
“好。”石天仍是一個字。
“那你回去吧。”竹青瞥了瞥他，揮手道。
石天也不多說，轉身便往院子走去。
待他走進院子，便感覺到一層朦朧的霧氣，將周遭與外界隔開。
而後幾道熟悉的身影便朝他迎了上來，是那幾頭沒死的精魅，還有殘存的人類。
他們先是往石天身後一看，接着便面色微白。
“老大，蜈蚣他”一人神色倉皇着，欲言又止。
“死了。”石天神情淡漠，吐出兩個字。
話落，他也懶得再跟這些蠢物多說什麼，便舉步走進自己房間，隔着一層霧氣便感受到鈴鐺正站在門口，應該是等他回來。
一步跨進門裏，就看見鈴鐺正雙手絞揉着，目視前方，神情都有些茫然，應該是等了蠻長時間。
看到他後，鈴鐺先是一愣，接着，便從嘴角盪漾開一抹由衷的笑意，“你回來啦”
“嗯。”石天點頭。
“衣服給我，我幫你洗一下吧”鈴鐺接着道。
石天擡起頭來，看向鈴鐺微有些緊張的神情，猶豫了片刻後，他才點了點頭。
接着，將身上還帶着一些血腥氣的外套遞給鈴鐺。
鈴鐺接過外套，並沒有多說什麼，嘴角微抿後，便拿着手裏的外套裏走去。
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鈴鐺搓洗衣物的聲音。
石天站在屋裏，先是坐在牀上，然後盤膝，開始週轉靈力，補益氣血。
半個時辰後，石天輕輕睜開眼睛，隨即，便看到鈴鐺正好端着一個空盆進來。
“這邊有人準備了四五套新衣服，你先穿着。”鈴鐺朝他一笑後，聲音溫柔着隨口道。
“嗯，你休息吧。”石天輕輕點頭。
鈴鐺看着他，忽然又舉步來到他身前。
隨着一陣若梔子花的清香，石天於是擡起頭來，有些不明所以着看向鈴鐺。
“我幫您揉下肩膀吧以前學過。”她輕咬着下脣道。
石天看着她，在腦海裏轉動了一下念頭後，展顏一笑。
“不用這樣的，你放心，只要不出大的變故，我不介意把你帶在身邊，也不介意保護你，所以不用像奴僕一樣，對我盡心盡力，我並未要求你這樣，你也不需要這樣。”他認真的，一字一句，解釋道。
鈴鐺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很難形容鈴鐺對石天的印象。初見石天，鈴鐺覺得石天就跟一個破麻袋沒什麼兩樣，渾身血跡斑斑，她以爲，那應該真是俱屍體。
直到他醒來，一步步苟延殘喘，漸漸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即便在骯髒的牢籠，世間最可怖的地方，仍平靜從容。
而後他救了自己，爲自己大打出手，但他臉上，似乎從來沒有過分的情緒。
沒有憤怒，沒有激昂，甚至沒有頹喪。
他像是一個承載了無數浮沉的老者，卻不滄桑，只有平靜與通透。
只是，這份親近裏，有多少是發自內心，有多少又是尊崇生活在這世間必須尊崇的法則，她並不清楚，也很難清楚。
對她來說，過往的人生都是苦難，她所有的智慧，只能用來讓自己在這艱難殘酷的世道中，能活下去。
所以，對於某些晦澀，青澀的情感，她無法窺得通透，自然也找不出答案。
“我我不是”她只是下意識的，擺了擺手。
“去休息吧。”石天並不瞭解鈴鐺複雜的心思，隨口重複了一句。
“我不累的，在家裏一直都很閒，也沒什麼事情。”鈴鐺仍站在原地，解釋道。
“呃那咱們聊聊”石天想了想，道。
“嗯”鈴鐺聞言面色一喜。
“坐牀上吧，哦對了告訴你一個應該算好消息的事兒，明天咱們就能搬離這個院子了，有個獨立的院子，我跟竹青說的，算作我這次勝利的報酬。”石天跟着道。
“真的”鈴鐺有些驚喜。
“自然是真的。”石天笑着點頭。
“我一定好好的幫您把小院收拾好鈴鐺握緊小拳頭，她下意識的，已經想到搬到新的小院之後，她應該怎麼打扮自己的院子，那個小院，又該是什麼樣子的
“隨便收拾下就行了。也不是什麼能長遠住的地方。我想跟你聊聊另外的事情，不過你不願說，我也不強迫你就是。”石天一笑，忽有些躊躇着道。
“您說”鈴鐺靠在他身邊，笑容如水。
“聊聊你自己，聊聊以前，行嗎”石天難的露出溫柔的神色，衝鈴鐺道。
“您想知道我以前”鈴鐺有些茫然。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不問你，說你願意說的就行。”石天笑着道。
鈴鐺低下頭，翠綠色的瞳孔中彷彿蘊着一絲淡漠的哀愁。
這般沉默了半晌後，她終於擡起頭來，聲音輕柔地訴說起來：
“您應該知道的，我們精魅，是從各類植物中誕生出來的精靈，但是因爲我們天生不擅長戰鬥，所以，這個世界上的精魅大多隻能淪爲奴隸。
我也是，我不記得自己誕生之初是什麼樣子了，我只知道，從我記事開始，就被賣來賣去，有人打我，有人罵我，或者把我當血食，我跟您一起出現在那個鋪子，是我被上一任主人打昏過後”
說到這裏，鈴鐺又沉默，似乎有些事情，是她也不願意提及的，或者說，不願意在石天面前提及的。
“就說到這裏吧。”石天輕輕擡起手來，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好的，我也想休息了。”鈴鐺忽然變得有些難過。於是輕輕縮進被子裏。
石天看着被子的裏的鈴鐺，發現她的髮絲裸露出來一些，於是伸出手來，輕輕的，幫她將髮絲捋順，然後，又替她掖好被子。
“對不起。”接着，他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