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手中的短尺在狐狸身形莫名散去之後，也緩緩落下，隨即一臉莫名的看向石天。
就這樣結束了？
方纔還氣勢洶洶的狐狸，突然就離開了，這麼虎頭蛇尾？只是講了一個故事？
“好吧，我收回我剛纔的話，她的故事其實還挺好聽的。“石天揉了揉鼻子，莫名一笑。
竹青看着他，目光疏離，片刻之後扭頭轉身，站在門口，不知在打量什麼。
石天牽着鈴鐺的手，嘴角微抿，不去招惹竹青，索性帶着鈴鐺一起，往這座寺廟裏面走去，想看看這座寺廟究竟是什麼模樣。
腳步聲舒緩，二人走過一處處迴廊，發現這座寺廟除了大堂顯得金碧輝煌，往裏面竟然十分簡樸，諾大的寺廟只錯落着幾個院子，栽種着幾棵桃花。
整座寺廟逛完，石天再回頭，不免覺得有些失望，覺得這處地方更像是人間炊煙，江南情調的風格。
“回去吧。“石天一笑道。
“嗯。”鈴鐺輕輕點頭。
倆人往回走時，鈴鐺突然擡起頭來，那翠綠色瞳孔晃動着莫名的色彩衝石天道：“石天，這裏好漂亮，對嗎？”
“是挺漂亮，但是沒什麼好看的，而且是座狐狸窩。我估計，外面那幾座佛像那是那隻狐狸自己搬來的，用來迷惑人心。”石天隨口道。
“石天……”鈴鐺欲言又止。
“嗯？”石天扭頭。
“……我覺得那個狐狸姐姐，挺好的。”鈴鐺鼓足勇氣，開口道。
石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說那隻狐狸展現出來的都是表象而已嗎？本相，應該是一隻性情暴虐的妖物？
可是，看着鈴鐺清澈的眸子，石天張了張嘴，終究一笑道：“也許吧。”
……
盞茶的功夫後，二人回到寺廟的大堂，竹青還站在門口，注視着空無一人的街道，跟一片朦朧的天氣。
“走吧。”石天牽着鈴鐺，站在竹青身邊，輕聲道。
竹青聞聲回頭，目光忽然落在他牽在鈴鐺手上的手，然後不動聲色的移開。
“好。”她淡淡道。
石天見她言語簡短，知道她應該不想說話，於是也不多說什麼，當先舉步，往外面走去。
竹青跟在他身後，一襲黑裙飄蕩，眉眼間彷彿蘊着氤氳。
“其實，那隻狐狸都是瞎說，而且，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拿這件事情來笑話你。”走在依然空闊的街道上，石天忽然開口道。
“石天，你知道，角物在這方世界大概等同於什麼嗎？”竹青忽然開口問道。
“什麼？”石天十分配合竹青，隨即開口問道。
“所謂角物，泛指你們人類，而人來類是這個世界上最低等的生物之一，就像一些人圈養着妖獸，但是，沒有人會把一頭妖獸放在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上，更何況，與這頭妖獸產生情感上的羈絆，那簡直是天方夜譚。”竹青聲音輕柔，緩緩道。
“我是
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是在罵我？”石天面色古怪。
“所以你到底想要說什麼？”石天一攤手，眉尖輕蹙。
“……”竹青猛地止步，回過頭來，在石天的目光中，忽然淚流滿面。
石天也不知道該什麼，半晌，他眯起眼睛，聲音暗啞，才道：“所以，我現在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我應該殺了你！”竹青的聲音有些淒厲。
“戰奴契約在你手上，你想要殺，隨時都可以殺，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麼能威脅你的。”石天淡淡道。
竹青的身體有些顫抖，但石天看着她，臉上的表情仍舊是一片漠然。
不過基於什麼樣的理由，什麼樣的情況，他都無法對一個真的想殺自己的人，有任何好感。
“那隻狐狸說的沒錯，不管是你這頭角物，還是修羅，只要是男人，都是天性涼薄的。”竹青一字一句，冷聲道。
“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可以把這句話反推過來，不管是你這頭修羅，還是其他女人，只要是女人，都不講道理。”石天寸土必爭，在道理上絲毫不讓。
“你信不信，我真的會殺了你。”竹青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殺意，乃至猙獰。
“是嗎？那你快動手啊！”石天從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你……”竹青咬住下脣，握着手掌，身體顫抖。
二人之間，充滿了即將一觸即發的氣勢。
就在這當口 ，鈴鐺突然伸出手來，扯了扯石天的衣袖後，怯生生的道：“石天，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對竹青姐姐，她很難過……”
“鈴鐺，不要胳膊肘往外拐，我跟她之間，誰是和尚，誰是狐狸還說不定呢！”石天一咧嘴，開口道。
“呵！那你先變成女人再說好吧！”竹青一聲冷笑。
石天一時無語，於是抿起嘴角，不再同她鬥嘴，隨即轉身，繼續往前走。
竹青瞪着他的背影，半晌，還是踢起裙襬，同他往一個方向去。
……
從日升再走到黃昏，石天忽然擡起頭，看到前方城門高聳，還有那城門口一家酒館處，有一道紅色身影正在昏暗的色彩中坐在酒桌前，端着酒杯。
只猶豫了片刻，石天就繼續舉步，牽着鈴鐺的手往前方去。
竹青跟在後面，面色清冷，嘴角微抿，清麗的眉眼上，充滿冷厲的色彩。
終於，石天清晰的看到那人的模樣。那是個女子，面色如凝脂，蒼白通透，一雙桃花眼上，有些厚實且飛揚的眉毛挑起，給她平添幾分英氣。除此之外，她一身大紅色衣衫，上面繡着繁複華麗的圖案，正中間，更是有五爪金龍舞動，帶着煌煌然的帝王之氣。
在石天與竹青鈴鐺的身形漸近之後，她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轉過身來，帶着輕淡的笑容，看着一步來到她身前三丈，一刀拄地的石天。
“你又是誰？”石天一聲輕嘆後，聲音有些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