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瞬間刺破石天的皮膚，隨即，一抹血跡流下，沾染上衣衫後，形成一塊漸漸膨脹的色彩。
石天雙目微眯，眸中還帶着笑容。
他心中很清楚，這是一場賭博，爲什麼進行這場賭博，因爲他心中有過衡量，覺得自己與傅錦之間的羈絆值得這一場賭博。輸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憑藉一件看似瘋狂的事情，能夠讓一切更加清楚明白一些。
傅錦站在石天面前，纖長的睫毛搭在眼下，手遞出去之後，她渾身流露出一種孤寂的氣息。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這個世界上最理所當然的事情。”石天開口道。
“從一開始，你就篤定我不會動手，是嗎？”傅錦終於擡起頭顱，看向石天，問道。
“從始至終，我一直認爲這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只是你不肯去承認，不肯去面對而已，你不愛你的父親，你也不恨我這個你的仇人。雖然從世俗的層面來說，你我之間是生死的關係，但是你並不想殺死我。”石天道。
“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惡，對吧？”傅錦聲音輕柔，問道。
“我知道自己有多可惡，是的。”石天攤下手，臉上的笑容確實有些可惡。
“但是，事情終究不能只是這樣，如果把因果探究清楚，再做衡量，那麼，我依舊欠他的，無論如何。”傅錦輕聲道。
石天眉尖輕佻，心頭生出一絲不安的感覺，於是便立刻伸出手來，五指落在傅錦的手臂上。
與此同時，傅錦正準備迴旋劍身，刺向自己。
頓時，倆人的氣力掙扎在一處。
石天一聲悶哼，因爲靈力散盡的原因，身不由己，往傅錦的方向撲去。
傅錦睜大雙眼，看着石天一張越來越大的臉龐，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但是氣力的作用之後，慣力生出，她自己也控制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石天撲上來。
”“嘭！”
一聲沉悶的聲響，兩人撞翻在地，石天紮紮實實壓在了傅錦身上。
隨後，是有些詭異的漫長的沉默。
“起來……”半晌，傅錦從齒縫中滲出一聲冷喝。
“哦，好的。”石天答應的十分輕快，最後伸出自己的手掌，撐起自己的身體，開始從傅錦身上爬起來。
“你是個混蛋！”傅錦一手拄着劍，隨着石天站起，隨即冷聲道。
“這說明自殺是件危險的事情，所以，麻煩你下次找一個沒人的地方，防止牽連無辜啊。”石天露出無辜的嘴臉，十分無賴的語氣。
傅錦聞言，手中的長劍抽出半寸，險些沒有忍住，再一劍朝石天砍過去。
當下，輕呼出一口氣，平復下心情後，傅錦才舉步，往門口走去。
“你去那兒？”石天在她身後，一咧嘴，問道。
“關你什麼事情？”傅錦頭也不回，隨口道。
石天在傅錦身後，目送她離開房間，揉了揉鼻子。他心中清楚，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自己所能做的已經做了，以後無論傅錦做出什麼選擇，都是註定的，也不再是他可
以改變的。
……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石天起身之後，推窗看到外面的景象，不覺就哼起了曾經最喜歡的那首歌。
而外頭也正是一天青色，煙雨朦朧。
這本應是一分份非常有詩意的景色，可惜在此時此地此刻，這些氤氳的水汽，卻是陰屍出行最大的依仗，沒有太陽，它們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出現在人間，展露自己的獠牙。
哼完歌兒，石天心頭微沉之後，從口中吐出一口濁氣，隨後便轉身，往樓下走去。
樓下，掌櫃的沒有再待在櫃檯上，接客算賬，這會兒正拿着一個包裹放在馬車上，走回店裏時，手裏還拿着一把斧頭，一張平日時時露出圓滑笑意的臉上，此時十分肅重，甚至，有幾分凌厲的氣勢。
“掌櫃的，這是？”石天眉尖輕挑後，下意識問道。
“客人，下來了？”掌櫃的聞聲回頭，先是一笑，接着，沉聲道：“準備着呢，誰也不知道那些髒東西什麼時候打過來，但是，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不會有事的。”石天想了想，還是勸慰老闆一句。
“我們也希望沒事兒，以防萬一，但是無論怎樣，這漢雲之鄉一定是我身死的地方，不走了。不過，孩子還小，所以給他們一個擇的機會。”掌櫃的笑道。
這邊二人言談着，一旁掌櫃的妻子正好把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抱過來，與掌櫃的眼神交換之後，婦人走進馬車，隨後駕着馬車便往城北去。
石天與掌櫃的站在原地，目送馬車漸漸遠去，最後，在晨光一縷中，二人再次相視一笑 ，然後，彼此拱手，石天便帶着溫和的笑容，繼續往前走去。
一路前行，大約半個時辰，石天走向城牆。
幾道相熟的氣息就在不遠處，石天嘴角微抿後擡眼過去，便看到李樂樂，趙宇，袁將軍，還有幾位有過一面之緣的將領站在數丈外。
這邊站着十數人簇擁着李樂樂，一旁，七公子與一位老者旁邊，也站着七八人。
雙方涇渭分明，倒是老者在面前李樂樂時，姿態放得十分明確，拱手之後衝李樂樂道：“城主，陰屍已經在數裏之外集結，我估計，在兩個時辰之內，它們可能發動進攻。”
李樂樂微微的點頭，沒有說話。忽地聽到身後石天的聲音響起。
“現在情勢如何？”
“你來了？”李樂樂驚喜回頭。
石天微微點頭。
李樂樂才收拾情緒，想了想，回答了剛纔石天的問題：“情況還不明朗，不過那些幾乎沒有靈智的陰屍應該也沒有別的手段，無非是考驗一下我們在戰力上的進步。”
“我也不懂，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好了。”石天輕聲道。
“嗯，好的。”李樂樂點頭，一笑。
隨後，她又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幾名將領，開口道：“你們是什麼看法，也可以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