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應該很清楚，您說的這些話，放到如今這個世道，其實更像是歪理，所以，你說血靈場的生靈，是幸運的嗎？”林秀表示理解之後，卻又在這個時候又提出質疑。
“在這個世界上，能決定你命運的只有你自己，如果從始至終，他們都需要別人保護，那麼，保護他們的人離開之後，如果輕易的就會被這個世界摧毀，他們存在價值，也許只有祈禱厄運不會降臨在他們身上。”石天微抿下嘴角，沉聲道。
“如果按照先生的說法，我們每個人只需要爲自己的人生負責，不需要去管別人，是嗎？哪怕洪水滔天，屍橫遍野，哪怕，方纔那個小女孩被人抽乾身上的鮮血，變成一俱乾屍死去？”林秀表達自己的疑惑，以及疑惑中潛藏的憤怒。
她覺得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就像第一次，她的父親帶她去血場，當她看到那些與她相似的生靈，被被一些管狀物插進身體，看到紅色的液體順着透明的管道流進一座轟隆隆聲響的地方時，她忽然渾身戰慄，沒法兒動彈。
“這裏是玉珠城的血場，怎麼樣？壯觀嗎？”記憶中，父親站在她身旁，一臉平淡的笑容。然後，便看到她一臉蒼白着，扶着欄杆，開始乾嘔。
這個世界是這樣的嗎？她曾經問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父親回答。
血場被建立起的那一刻開始便是這樣，他們註定是一羣奴隸，血袋，是這個世界上最卑賤的生靈，與那些被馴化後，做肉食的妖獸沒什麼兩樣。
“父親，從來如此，便對嗎？”那天，她問自己的父親。
“女兒，這個世界沒絕對的對，也沒有錯，我們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你不用同情他們。把他們當作畜生就好了。”父親輕蹙起一臉，一臉不解的，回答她。
“我沒有這麼說，我的意思是，每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你擁有美好的靈魂，你可以選擇拯救別人，犧牲自己。但是你也要做好承擔一切的準備。以及，永遠不要認爲自己做的事情是最正確的。”石天看着林秀，搖頭後道。
“……謝謝。”林秀與他對視，默然片刻後，輕聲道。
“不客氣。”石天再次搖頭。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林秀忽然問道。
“會的，因爲你在看風景，但是看風景的人也在樓上看你。”石天回答。
“什麼意思？”林秀不是很理解，一張清麗白皙的臉上有些疑惑。
“意思就是，我挺喜歡你的。”石天笑道。
話落，他轉身舉步，緩緩離去。
九陰在石天身邊，咬着牙，青稚小臉因爲腦袋上的雞窩，表情憤怒。
“騙子！”林秀看着石天與九陰的背影，半晌，一笑，才道。
……
這一次，石天沒有等三尸道主過來找他，而是循着那道冥冥之中的氣息，拎着在手上撲騰的九陰，來到三尸道主的家門口，一處位於九天之上，建在白雲中的小屋。
站在門口，石天嘴角微抿後擡起手來，輕輕的敲了敲門。
“先生來到有些早，不是說一天嗎？”一道聲音隨即響起，伴隨聲音，三尸道主推開門口的
“哦，沒別的意思，主要是沒別的事情，想着，過來串下門。”石天笑道。
“請進吧。”三尸道主一笑，點頭，隨即拉開面前的柴門。
他雖然長着一張馬臉，但是，身上氣質清雋，笑起來十分溫柔，所以，便不顯得醜陋。
隨後，石天與三尸道主相對而坐。
石天旁邊，九陰在譜蒲團上扭動身體，顯得十分煩躁，明顯是不喜歡這裏的氣氛。
“九陰姑娘如果不喜歡這裏，可以去外面待一會兒，沒關係的。”三尸道主衝九陰道。
“沒關係的，她很喜歡。”石天伸手，按住九陰的腦袋。
九陰被石天按住腦袋之後，臉上便流露出十分氣悶的神色，但是感受到石天身上流露出來的冷意之後，她便不敢再多說什麼。
三尸道主看了一眼九陰，抿嘴一笑，隨後，目光再次落到石天身上，纔開口道：“那行，那我們便隨意聊聊。”
“可以，不過在明天之前，道主要給我答覆。”石天點頭後輕聲道。
“先生覺得，三尸道怎麼樣？”三尸道忽然問道，沒有與石天在一件事情上進行糾纏。
“不錯，這裏的風土人情我十分喜歡，收實話，相比其他地方的粗糲殘酷，這裏，更像是一處具有文明的地方。”石天回答。
“感謝你的誇讚，我也接受，實際上，對於三尸道，我從沒有指望這裏的民衆成爲我手中的槍盾，我希望建立的，是一個少稍微平和的國度。我始終覺得，這個世界的殺戮與血腥有些過多了。”三尸道主點頭道。
“對於三尸道的生靈來說，這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石天道。
“可惜，所有生靈的本性終究是自私的，特別是修道之人，你我也不能跳出這一片人性方圓，只要能突破面前這道困頓無數修士的屏障，萬里浮屠又如何？”三尸道主目光悠遠，聲音飄忽。
“修道，也是修心，直面自己的內心更是一種勇氣。”石天道。
“修爲到了我們這個境界，已經不是單純的修心，我們還要選擇自己的道路，比如我，便是斬三尸，所謂三尸，有人以爲是心中的惡念，其實不然，我在往前一步步砥礪時，斬殺的其實是自己不喜的念頭，將神魂中我認爲的污濁一一去除，最後達到完美境地，才一步踏進道主境界。
其他人，也差不多。
白骨道主在體魄上打磨精進，神魂道主以神魂爲舟，形成圓融精神，強渡苦海。還有一些天生神通的妖獸，比如那隻鳳凰，天上的三足金烏，包括你身邊這條還沒成年的蟲子，它們都有天賦神通，只要成長起來，便是通天徹地的存在。
但是，千萬年過去，我們一步步站在這個境界上時，才發現面前是一道天塹，沒有人可以突破，仙凡之別，往前的道路，我們甚至找不到線索。
你可能不知道，在許久以前，曾就有幾位道主境界的修士，包括我，周遊過這方世界，找到邊際，但是即便洞徹這方世界，也沒有頭緒。”
三尸道主看向石天，語氣平和，與他說明這一代生靈上在修爲境界上的困頓。
“仙，凡。”石天輕聲呢喃，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