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兩道身影闖進自己的視線中，本來要衝撞到男孩身前的大鬍子頓時止住自己的身形，然後，微微眯起眼睛。
看着面前的兩道身影，大鬍子眯起的眼睛中有顫抖的光芒在閃爍，同時，憤怒與悲涼的情緒在他的心中升騰。
許是因爲雙方離得很近的原因，這一刻，時間彷彿凝滯，周圍狂躁的波動也變得靜默。
只有月色下，光怪陸離的色彩中，銀髮飛舞，面容恬靜，與三十年前，衝自己微笑的女子，好像沒有變化。
還有她身邊，面色木然的青年。他還記得，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曾在自己面前立下誓言，要跟隨自己的腳步，光復人族，然後，以最風光的方式，迎娶自己最愛的姑娘。
可是，如今，他們站在自己面前，一個手裏拎着自己兄長殘破的軀體，一個拖着自己的部下，卻面色漠然。
他們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這些自己最親近的人，卻以最殘忍的方式，在傷害他，他們沒有動作，卻讓他快要崩潰。
良久，大鬍子隔着他們，緩緩地擡起頭來，然後，以最猙獰地神情看向對面的怪物。
“與自己的妻子，兒子，還有朋友久別重逢，不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嗎？但是，我看你不太開心？是因爲我打擾到你了？”男孩一手捂着胸口，一邊，咧開嘴角，露出一抹肆無忌憚的笑容，衝大鬍子道。
這抹笑容中，有得意，有猙獰，有惡毒，也有最純粹的快活。
大鬍子在與他對視的過程中，目光漸漸變得幽深，臉上的憤怒與猙獰也漸漸收斂起來。良久，他張嘴，開口，以暗啞的聲音緩緩道：“你覺得，這樣就能阻止我，是嗎？”
“不，我並不認爲這樣就能阻止你，只是，我喜歡看戲，看一個人親手殺死他最重要的人時，是什麼狀態，是什麼樣子？如果看到話，我會很開心的。”男孩笑容不變，緩緩道。
他在言語的時候，一些光怪陸離的光彩落在他臉上，折射出陰影，也帶來斑斕，使他本就醜陋的面容，愈發醜惡。
大鬍子看着他醜陋的面容，手中的鐵尺在一寸寸的舉起來。
幾個呼吸的時間，鐵尺來到最高點，但是，大鬍子並沒有立刻落下自己手中的武器，斬殺面前的屍鬼。
“猶豫了？”男孩見狀，嘴角輕勾，接着，以十分油膩的聲音點頭道：“原來最勇敢的戰士也會猶豫啊！不過，我可以理解，畢竟，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們人類最重視的東西，是愛情，親情，友情？是嗎？呼～！多麼美好的東西！
可是，你終究要毀滅他們，不是嗎？因爲你站在人類那邊，因爲，你堅持着你自以爲的正道！所以，你不得不殺了他們！除非……”說到這裏，男孩忽然欲言又止，食指，拇指與中指在眼前緩緩摩擦一下才接着道：“……換一個立場？”
換一個立場的意思不難理解，就是，從人類站立的地方往前，走到屍鬼這邊，再轉身。
這個選擇放在以前，不用大鬍子拒絕，男
這一刻，連城牆下的石天都微微眯起眼睛，在等待答案的過程中，不確定大鬍子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在石天與陸節的目光中，也在男孩的目光中，大鬍子擡起手中的鐵尺後，微微低下頭來，讓光影遮擋住自己臉上的目光。
便在陰影中，短暫的沉默後，大鬍子才以低沉的聲音吐出一句話。
“我愛你……”
“啊！”接着，大鬍子便發出一聲竭斯底裏的怒吼，彷彿要把胸腔中所有的血液嘶吼出來，潑灑在這片冰冷的天地間！
隨聲，大鬍子手中的鐵尺便以最猙獰，也最絕望的姿態驀然落下！
“轟！”鐵尺落下時，轟然聲起，同時，巨大力量橫斷一片城牆。
漫長的時間後，周圍的震盪才一點點消失，煙塵也漸漸落下。
隨後，大鬍子雙目通紅着看向前方，看向坍塌的地方，隨之，便看到一片刺目的鮮血在自己面前，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已經沒有具體的形狀，甚至，連屍骨都沒有留存下來，在大鬍子的一鐵尺下，一切，煙消雲散。這種情況下，可以說，是大鬍子將過往的一切毀滅了。
半晌，又過了漫長的時間，大鬍子才一點點的擡起頭來，復又看向臉上也有些愕然地男孩。
這個時候，就算是男孩，也必須承認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錯估了大鬍子。
他預料到大鬍子會動手，但是，以如此直接乾脆，毫不拖泥帶水，甚至，有些殘忍地方式與過去做了結，這份決絕，仍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看來，在你的眼裏，你的種族能否延續，戰勝我們這件事情，要勝過你愛人，兒子，朋友，甚至你自己的性命。”沉吟一下後，男孩聲音沉緩着，字句道。
在男孩言語的時候，大鬍子一直靜默着，沒有動作。
良久，他有些突然的擡起頭來，看向一片漆黑的天空，看着，大鬍子才喃喃自語，輕聲道：“你說，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人生都能毀滅，那麼，他存在意義是什麼呢？”
“你是在問我嗎？”男孩聞言，眉尖輕挑。
大鬍子的目光仍落在蒼穹上，半晌，他自己給自己答案：“那就只有……仇恨了。”
聲音落下的一刻，大鬍子的身形從原地消失，隨後，幾乎沒有時間的間隔，大鬍子的身形便閃現在男孩的頭頂。
接着，便在男孩震驚的神情下，鐵尺帶着極致的力量與速度落下。
許是仇恨的原因，這一刻，無論是大鬍子本身的速度，還是鐵尺上的力量，一切，已經超出他可能達到的一個極致。而且，這個瞬間，他的身體雖然扭曲着，甚至，有種被撕裂的痛楚，但是，他的精神卻處於一種戰慄的狀態。
這種狀態下，大鬍子的瞳孔猛然收縮，也到一個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