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持續地以憤怒的語氣咆哮着，在斥責，在批判，在諷刺所有人。
在老者話落以後，場中仍是一片靜默。
面對這樣的斥責，這樣的批判，這樣的諷刺，卻沒有人敢，也沒有人能辯駁。
因爲石天的屍體就在他們面前，因爲老者此刻的氣勢已經籠罩住這片天地。
環視眼前的一張張面孔，話落之後，老者臉上的笑容愈發張狂。
直到，一道清冷的聲音有些突兀的響起。
“從某個方面來說，我認同你的看法，人類的本質，就是自私與醜陋的。
但是，正因爲自私與醜陋，人才永遠不會忘記仇恨。”
陸節開口，冷聲道。
話落，在老者微微凝滯的神情中，陸節舉步，往前。
她走的並不快，在老者的目光中，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走到他身邊，然後經過他，又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陸節來到石天身旁。
她看着石天，目光中的情緒讓人難以捉摸。
良久，她絕美的面容，翠綠色的瞳孔中有一點溫柔而堅定的情緒瀰漫開來，然後，她便緩緩俯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趴在漸漸僵硬的，石天的身體上。
最後，她抱住石天的身體，靠在石天的胸膛上，以與石天相擁的姿態慢慢的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後，陸節身上的氣息也慢慢收斂，歸於寂靜。
就像她之前說的那樣，有些事情很簡單。
她不想死，也不想石天因爲自己死，但是，如果那個人，那邊，她便有足夠的理由跟上他腳步，無論黃泉，地獄。
“有趣，既然這樣，那我便送你們一程。
讓兩位在往生的路上走的更整齊一點。”
老者看着陸節，眉尖輕挑後，冷聲道。
話落，老者便伸出手來，隨之，一道灰色的氤氳便又從他的手中瀰漫出來，然後，往陸節身上去。
隨着老者的動作，場面上，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一步向前，試圖阻止老者。
往前的同時，大鬍子拿下自己背上的鐵尺，拎着鐵尺，咬着牙，往老者去。
作爲親手終結一切的人，他同樣，揹負着最大的愧疚與不安。
如果說石天的死活，他尚能以不確定，沒有辦法來開脫，那麼，眼看陸節死在老者手下，便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他可以揹負罪孽，但是，他不允許自己膽怯抱着這樣的想法，帶着決絕的心態，大鬍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一躍而起，然後，手中的鐵尺朝老者狠狠的落下，試圖斬殺老者。
老者在大鬍子衝向自己的時候，便察覺到背後有氣機動盪。
但是，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只是輕蹙眉尖，隨後，收攏下手。
暫且放過陸節，隨後，擰身，擡頭，看向已經落在自己的眼前的鐵尺。
老者以淡漠的語氣，從口中吐出兩個字。
隨聲，老者的手臂便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擡起，然後，兩指併攏的同時朝面前的鐵尺彈出。
相比較大鬍子一身悍然的氣勢，以及，挾裹着巨大力量的鐵尺，老者的兩根手指顯得微不足道，但是，就是這兩根手指帶着一抹灰色的氤氳彈在鐵尺上後，便震盪出一道轟然的聲音。
“轟”
伴隨這一道轟然的聲音，老者面色不變。
大鬍子卻身形一震，然後，忍不住張開嘴巴，吐出一口鮮血的同時，往後倒飛。
足足幾十米的距離，大鬍子纔將鐵尺插進地裏，止住身形。
隨後，足足幾個呼吸的時間，大鬍子才一點點的擡起頭來，以蒼白的面孔與泛紅的眼眶看向老者。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先擡手，讓自己手下的幾名將領止步，不要過來。
隨後，才張嘴，開口，聲音暗啞着道：“你已經贏了，已經打碎了所有人脊樑，已經證明你是對的。
便沒有必要再殺一個無辜的人吧
我保證，她沒有殺過一頭屍鬼，她是無辜的”
“你認爲這個世界存在真正的無辜嗎”
老者聞言，嘴角輕勾後，問道。
說着，他一指陸節，便又道：“從我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我便知道，她是像我一樣的魔鬼，一樣的壞傢伙。
我告訴你們，她殺害的無辜者也許不比我少所以，歸根結底，這個世界仍是一個以角度與方向區分善惡的世界。
而不是你口中，無辜者，與罪惡的人的分別”
大鬍子聞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或者說，在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所以，心頭有些茫然。
“呵”
老者看着大鬍子，復又一聲冷笑，隨後，便轉身又朝陸節走去，準備徹底了結陸節。
在老者動作的時候，大鬍子又想起身，但是，他的氣力已經支撐不住他的身體，所以，方纔起身，便伴隨一聲砰然，又倒在地上。
老者並沒有因爲身後的響動而有任何表情上的變化，他繼續往前走，很快，便在陸節與石天面前站定，然後，又伸出手來，灰色的氤氳瀰漫。
“我認同你，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對，或者錯，只有強，或者弱。”
一道聲音在灰色的氤氳恰好蔓延到石天身上的時候，響起。
聲音並不大，但是，十分清朗，能讓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
聲音響起的一刻，那些灰色的氤氳便不受老者的控制，在石天身邊躊躇不前。
與此同時，在石天身上也有濃厚的混沌氣息蔓延出來，包裹住他與陸節的身體。
“不可能”
老者在聲音響起的一刻，臉上便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是的，不可能，他明明以冥的力量查探過，石天的身上已經沒有生機，也沒有靈魂力量的波動，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石天已經死了可是，這道明明屬於石天的聲音又是從哪裏傳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