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盤上，肖青面色沉凝，肅重。
她是一個有些驕傲，甚至自負的人，但是，經過方纔那一刀，就算是她也忍不住生出震驚的情緒，之後，從態度上發生轉變，在心中給石天打上可怕，怪物等標籤。
帶着心頭的沉重，肖青看到石天手中的長刀又落下時，目光閃動，落在晶石上的收也按下。
“轟！”天地之間，轟然聲又起。
石天站在圓盤下，在轟然聲後，力量波動震盪出的紊亂氣流中，身形挺立，目光平靜。
隨後，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第三次舉起自己手中的刀。
一個呼吸的時間後，又一聲轟然響起。‘
接着，在石天一一次次揚起刀身，向北鬥發起攻擊的過程中，轟然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隨之，方圓百里，都被掃蕩一空。這樣的威勢下，就算荒野中的魔物，也在本能的驅使下逃離這裏。紅刺在石天身後，因爲石天的氣息包裹住她才無恙。
良久，足足半個時辰過去，石天一次揮刀過後，在狂亂的風與煙塵中，刀身垂落，雙目微眯。
一分鐘過去，等煙塵漸漸落下，石天也沒有再出手。上方，北斗上的也沒有電光降下。
好像不約而同，先在這裏停戰。
“你的力量一定用盡，到時候，你會死。”相對漫長的沉默後，肖青的聲音響起，從北斗上飄蕩下來。
石天聞聲，擡起頭來，嘴角微微咧嘴，笑着道：“人都會死，死與今天與明日並無區別。”
“說這種話，便說明你喪氣了。死於不同時候，怎麼會沒有區別？”肖青語氣清冷。
“你可曾聽過一句話？”石天話鋒一轉。
“什麼？”肖青一愣後，下意識的問道。
石天手臂擡起起，落在身後，等紅刺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手掌中，他才笑道：“此心光明，夫復何求？”
“什麼意思？”北斗中，肖青眉尖輕蹙。
“你所求的，要是長生不老，那什麼死，自然有很大的區別。但是，你所求要只是心中光明，生死便不算大事兒。”石天緩聲道。
“心中光明？”肖青仍不解。
“只是一個比喻，把光明換成任何一種東西，這個邏輯都成立。”石天撇下嘴，隨口道。
“你喜歡她，不想她死，所以，你所求的是她的性命？”肖青疏離淡漠的目光落下紅刺身上，復又問道。
“然！”石天極乾脆的點頭。
肖青默然下來，隨後，漫長的沉默。
沉默中，肖青的一名部下來到肖青身旁，猶豫了一下，他開口，輕聲道：“城主，北斗的能量只夠兩次下沉，我們要先撤退嗎？”
肖青聞聲，才擡起頭來，目光山閃動一下，她聲音暗啞着道：“不用，我們在這裏拖住他，等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部下臉上有些茫然。
“三個時辰後，寰宇天與浩然天的真仙會降臨這裏，到時，他插翅難飛。”肖青目光沉凝着道。
……
離院門兩三米遠，石天仍站在原地，刀身垂落，手落在刀柄撫摸一下，然後身體放鬆下來，微微眯起眼睛。
“你有些累了，對嗎？”想了一下，紅刺開口，問道。
石天聞聲，低下頭來，與紅刺對視，嘴角微微翹起，笑着道：“不用擔心我，我不需要任何人擔心。”
“你爲了救我，纔到現在這個境地，現在，卻說我不要擔心你？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你！”紅刺眉尖輕蹙，聲音微顫。
石天聞言，目光微動，嘴角又咧開，搖搖頭，道：“不是爲了你，是爲了我自己。”
“什麼意思？”紅刺臉上有些不解。
石天擡起頭來，目光往天空上去，看着流雲散亂的天空，石天輕聲道：“我這一生，最不喜歡的，便是別人要我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所以，我不是爲了你站在這裏，而是，他們讓我不喜，所以，我也不能讓他們如願。僅此而已。”
“這個理由有些荒謬！”紅刺目光清冷。
“我本就是一個荒謬的人啊！”石天笑着點頭。
“爲了這樣一個荒謬的理由，你可能死在這裏，這樣，值得嗎？”紅刺問道。
“值得。”石天極乾脆的點頭，臉上沒有半點波瀾與猶豫。
“也許你覺得值得，但是，我沒辦法相信這個理由。”紅刺道。
“那便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了，與我無關。”石天道。
紅刺默然下來，接着，猶豫了一下，她伸出手來，落在石天胸口，在石天溫熱的胸口上輕撫一下，感受到石天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隨後，她靠近石天，到石天懷裏。
石天感受到胸口的柔軟，於是，低下頭來。
想了一下，他手先落在紅刺的後背上，才笑問道：“你在幹什麼？”
紅刺以自己柔軟的身體，儘量貼近石天，好像這樣，便能石天身體的顫抖平復一些。
聞聲，她輕咬下脣，在石天懷中輕聲道：“我有些冷。”
“你有些冷，便找點火來烤，待在我懷裏算怎麼回事兒？”石天眉尖輕挑。
紅刺不說話了，只以手臂環抱住石天的腰身，在石天懷中默然。
石天扔看着她，半晌，他才伸出一隻手，落在紅刺的後背，輕輕的拍一下。隨後，以輕柔的語氣道：“沒事兒的。”
……
石天很清楚，事情到這一步，自己已經沒法兒從眼前的境況中抽身，除非他真的放棄紅刺，把紅刺交給肖青。
但是，他知道，這不可能。
這份不可能，與對錯無關，善惡無關，在石天心中，它理所當然，順理成章，沒有第二種選擇，好像他本就該，也只能這麼做。
所以，他只能站在這裏，面對雷霆風雪，不想萬劫不復。
心頭平靜，心湖中甚至沒有太多情緒遊曳。石天就這麼站着，抱着紅刺，足足一個時辰。接着，坐下來，又過一個時辰。
午後，天光明亮，石天與紅刺在一片荒蕪狼藉的地面上身形顯眼，但是，下一次攻擊仍沒有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