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害怕的感覺比當初爸媽要把安沐送去福利院那天有過之無不及,原來她是這麼害怕沈默出事,害怕他會離開她。
“同學。”監考老師走了過來,敲了敲桌面。
安喬一擡頭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流滿面,從小她就很堅強,很少哭的。
“怎麼了?”男老師看着安喬慘白的臉皺眉問。
安喬的聲音有些顫抖:“老師,我……生理期,痛經,能去下廁所嗎?”
男老師朝另一側的女老師看了一眼。
女老師跟着安喬去了廁所,她低着頭走進了隔間,想要關門時,老師卻說:“同學,別鎖門。”
安喬知道老師是怕她打小抄作弊,她鬆了手。
她其實沒有痛經,更不是來作弊的,她就是覺得在考場裏太壓抑了,她快要奔潰了。
十多年都一直期待着快快高考,她就能帶着安沐一起離開濱市,到後來答應了沈默靠B大,可現在,如果沈默出事了,她留在濱市還有什麼意義?
今天考砸了不應該很合她的心意嗎?
但爲什麼,內心沒有絲毫的喜悅,她很害怕。
“同學?”老師敲了敲門沒聽見應答,她一把打開了門,卻發現女孩就那樣蜷縮着身體抱膝蹲着,老師一愣,還以爲她的痛得站不起來,忙問,“沒事吧?要不要去醫務室?”
雖然高考很重要,但老師也是女人,痛經嚴重很可能會暈倒。
安喬卻在隔間的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她彷彿看到了那次她被安芸偷走了衣服,幾乎赤裸關在廁所,沈默來救她時的樣子。
他是她的英雄。
英雄怎麼會說出事就出事呢!
只是電話打不通而已,也許就是信號不好,或者他沒看見……從小到大,安芸的話能有幾句相信的?
對,她不能倒在這裏,她要回去好好地考,砸掉一門,她是鐵定進不去B大,或許真的要離開濱市,如果是這樣,等下出去看見沈默怎麼交代?
安喬咬咬牙站了起來。
老師有些擔憂:“沒事嗎?”
“沒事,謝謝老師。”安喬走到洗手檯洗了把冷水臉,深吸了口氣朝教室跑去。
安芸見安喬回去一臉的水,還以爲她在廁所嚎啕大哭了一場,又見安喬坐下後也不那筆,就那樣直直坐着,她心底哼了哼。
安芸在安喬後面,不知道她此刻正是閉着眼睛坐在書桌前。
摒棄腦中一切紛擾雜亂,考試最初那場聽力的聲音再次迴盪在了安喬的腦海裏……
…………
終於,最後一門考試結束了!
安喬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東西,等待收卷的時間她都快等不了了。
監考老師拿起最後一張卷子的瞬間,所有人都只見一道人影飛一般地衝了出去!
手機上,仍是沒有沈默的信息和電話。
安喬的心“噗噗”地跳,腳下的步子飛快,朝校門口直衝而去。
遠遠就看見家長們在校門口翹首以待,安喬是第一個跑到門口的,她匆匆環顧,沒看到沈默。
握着手機的手顫抖起來,安喬卻在心裏安慰自己,人這麼多,堪比溫淺予的演唱會了,她一定是一時間沒找到沈默!
安振揚公司有重要的事,所以今天是李淑慧和安素琴來接安芸。李淑慧一眼就看見率先跑出來的安喬,但安喬好像並沒有看見她,她見她過去,纔想開口叫她,卻見安喬深吸了口氣擠進了人羣裏。
李淑慧見安喬的臉色難看,想跟上去問問,卻聽安素琴激動地說:“我們芸芸出來了!”李淑慧一愣,只好站住了腳步。
安喬顧不得其他,一面給沈默打電話,一面搜索着那抹頎長的身影。
電話通了,依舊是無人接聽。
安喬的掌心都出汗了,難道安芸說的是真的嗎?
對了,安芸說是慕少譽說的,她問慕少譽不就行了!
安喬忙翻出了慕少譽的號碼撥過去,目光仍是在羣人中穿梭,努力尋找。
“安喬?”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通了,慕少譽的話語裏明顯夾雜一抹驚訝,安喬是極少會主動給他打電話的。
“考試考得……”
慕少譽的話還沒問完,就被安喬搶先問:“沈默他……”
她說着,正好擠到了最外面一圈,擡眸就見沈默穿着裁剪合身的深藍西裝目光溫柔站在她面前。
“哦,沒事了少譽哥,掛了。”她說着,徑直掛了電話。
慕少譽的電話打回來了,她哪裏還有時間去接?
腳步一頓,隨即快速衝過去,不等沈默回過神來,
她的身體還有些顫抖,可力氣卻是大,還有,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了。
沈默擰了眉心:“沒考好?”
那一刻,安喬也不知道怎麼了,就跟撒嬌似的,狠狠抱着他,大聲說:“嗯,我就是考砸了!”
吼完,突然又嚎啕大哭起來。
家長們聽到有學生突然這麼傷心哭着說考砸,紛紛朝安喬投來同情的目光,畢竟十年寒窗就爲了今日一戰。
沈默有些尷尬將安喬帶到了一邊。
安芸剛出校門,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羣看不見安喬,但卻聽到了安喬的話,她的嘴角一勾,考砸了纔是安喬這十多年來的水平,不是嗎?
李淑慧忍不住朝後面看了眼。
安芸左右挽住她和安素琴的手臂,笑着說:“媽,奶奶,我覺得考得好不錯,咱們晚上叫上爸爸和少譽哥一起去外面喫一頓吧?”
安素琴颳了下安芸的鼻子,笑:“好,那我們一起去你爸爸公司等他下班,然後你給少譽打個電話。”
“嗯!”安芸親了安素琴一口,“就知道奶奶最好了!”
李淑慧有些遲疑:“媽,要不,叫上喬喬一起?”
安素琴的臉色立馬落下了。
安芸識趣地拉了拉李淑慧,小聲說:“哎呀媽,喬喬沒考好,去了破壞氣氛。再說,現在有沈教授呢,不會委屈她的。”安芸說完纔想起沈默出事的事,不過見李淑慧沒說什麼,看來是不知道,她也就不說什麼了,推着她們就往左側無人的地方走。
學生們陸陸續續出來了,沈默和安喬還在邊上站着。
安喬哭了好幾分鐘也沒聽見沈默說什麼,她憤恨擦了把眼淚,擡眸等着他:“你就不問問我爲什麼考砸了嗎?”
他的眉目低垂,言語聽不出生氣:“考砸了還這樣理直氣壯。”
安喬生氣地狠狠推了他一把:“那還不是因爲你!你幹嘛不給我發信息?我打你那麼多電話你爲什麼不接!我以爲你出事了!什麼聽力我全都沒聽到!那些單詞我一個都不認識!”
沈默的眸子微微撐大,他下意識一摸口袋:“手機沒在身上。”
安喬沒在意他的話,眼淚還是忍不住在掉,她跨步上前再次抱住了他,卻是不說一句話了。
她是生氣過,可擠出人羣看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負氣地說考砸了,她不顧面子嚎啕大哭都不過是她肆無忌憚地撒嬌罷了。
沈默在身邊,哪怕是哭着也是好的。
破天荒的,沈默沒有推開她。
而是伸手回抱住了她,他靠過來,安喬覺得肩膀有點沉。
她的臉頰微燙,心臟再次噗噗跳起來,小聲叫他:“沈默。”
他應了一聲,卻沒有鬆手。
安喬還想再說話,目光一瞥,看見沈默肩膀的西服有點髒,她下意識伸手替他拍了拍,卻又見白色襯衫衣領上面沾着一抹紅色的東西。
是血!
安喬的心口一震,試圖推開他:“沈默!”
他的身體很重,安喬急得臉色都變了:“你衣服上怎麼會有血?發生了什麼事?”
安芸說的是真的!沈默真的出事了!
她心慌得很,卻還聽沈默輕描淡寫地說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
正在安喬不知道該怎麼辦時,遠遠傳來衛陽的聲音:“喂,沈默!安喬!”他看見了他們,飛奔過來。
“衛先生!”安喬像是看見了救星,從來沒有一刻覺得看見衛陽這麼高興過,“你快點,沈默他……”
“有我呢!”衛陽快步衝過去,伸手撐住了沈默的身體。
安喬急着說:“他襯衫上有血!”
衛陽朝後面看了看,沉着臉說:“幸虧結痂了,不然流血流不死你!”
“衛陽!”謝嘉跑了過來,有點喘,“找到了?怎麼樣,還好吧?”
衛陽皺眉說:“好什麼,先架走再說!”
謝嘉點頭正要上前,卻見沈默伸手將呆立在一旁的安喬拉了過去。
衛陽這纔想起沈默那種女人碰不得的怪病,他忙朝謝嘉說:“要不你幫安喬拿下東西吧!”
因爲校門口人多車多,衛陽的車停得有些遠。
坐進車內,安喬這纔敢去看沈默。
他的臉色不太好,眉心有點皺。
衛陽把車子開出去,朝後視鏡看了看,沉聲說:“懷瑾說檢查都沒做完回頭就見你從病牀上消失了,手機也不帶,你怎麼回事?我接到懷瑾的電話,她都急哭了!”
安喬扶着沈默的手略微一顫,沈默怎麼會和秦懷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