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坐在椅子上，又抽了口煙。
衛陽在意的自然是安振揚與見過那個年輕產婦的事。
要說之前他也沒覺得那個孩子就是安沐，直到李姐提到安振揚。
天下哪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衛陽點了支菸，靠在欄杆處，看着沉默不語的沈默說：“你也別想了，監控肯定是沒了，都五年了，想找產婦基本不太可能。但我們可以查查各個福利院，也許安總是在那種地方收養孩子的也不一定。”
“太麻煩。”沈默將煙碾熄。
“那你想怎麼樣？”
衛陽見他走進客廳，忍不住跟着站起來。
沈默沒有回答。
…………
中午喫飯時，安喬就接到了安清越的電話，告訴他學習設計的時間就在每週一下午和晚上，因爲安喬週一下午只有兩節課。
安喬松了口氣，就怕安清越安排在週末，她當然也是有小心思的，不想佔用週末陪沈默的時間。
向瑞瑞得知安喬晚上還要學習設計，唉聲嘆氣說：“安喬，你放學還要補課啊，你這上的不是大學，是高四吧？”
“別胡說。”安喬卻是笑。
向瑞瑞跟着笑：“其實吧，我是羨慕你！大家都知道啊，Allen就是你哥哥，他要手把手地教你！好羨慕你這樣不用爲畢業找工作發愁的人，哪像我們，四年後還不知道能做什麼呢。”
“沒你想的那麼好。”安喬嘆息着說。
他們哪會知道安素琴是怎麼對她的？她能得到的一切不會比向瑞瑞他們找工作更容易。
向瑞瑞又說：“對了，前幾天你姐在學校辦了個個人作品展出，我聽去看的同學們說，還真是水平了得呢！”
安喬嗤的一笑沒有搭話。
二人走出食堂，向瑞瑞才小聲問：“說你姐你就不高興了，你們關係不好呀？”
何止不好？
簡直是仇人！
安喬聳聳肩：“好的話，生日還能不一起過嗎？”
“倒也是。”向瑞瑞微愣後，忙說，“對不起啊安喬，那我以後不說了。”
“沒事，我不在乎的。”
她也有在乎的人，但絕對不是安家那幾個。
安喬拿出手機給沈默發了條信息，告訴她今晚跟安清越去學設計的事。
沈默只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看來是在忙。
安喬沒有在意。
向瑞瑞突然又說：“安喬，下回你上歐老師的課，能不能幫我要個簽名？”她有點不好意思，“呵呵，上回人太多，沒要上。”
安喬回過神來，歐言深麼……
呵，他可戴着有色眼鏡看她呢，要是她上趕着去要簽名，他估計會以爲她瘋了。
“安喬，行嗎？”向瑞瑞期待望着她。
安喬本來她是想拒絕的，可當口上，她居然意外看到歐言深來學校了！
今天才週一，他不是沒課嗎？
不過一想起他上次對她說的話，安喬的火氣就上來了。
她回頭看着向瑞瑞，說：“擇日不如撞日，你等着啊！”
安喬說着直接衝向歐言深：“歐老師！”
歐言深顯然愣住了。
安喬仍是笑：“幹嘛這幅表情，您不會不記得我了吧？您要是真不記得也沒關係，反正我今天是幫朋友來要您的簽名的。”她說着，從包裏拿出了紙和筆，“您不會拒絕您粉絲的請求吧？”
歐言深盯住她兩秒，什麼也沒說，接過紙筆簽下還給她。
“謝謝老師！”安喬道了謝就要走。
“安喬。”他果然記得她。
安喬重新回身：“您還有事？”
歐言深直直盯住她，說：“你雖然選上了我的課，但我仍然有權力把不合格的學生踢出去。”
“嗯……那很好啊。”她望着他還在笑。
這個學生……這麼狂妄？
她真的以爲有校長撐腰能這樣有恃無恐？
那一刻在歐言深的心裏，已經做到了一個打算。
不管這次他佈置的昨夜安喬完成得多麼出色，他都會義無反顧地把她開掉！
卻不想，安喬在轉身的瞬間，又說：“至少證明老師是個正直的人啊，您的簽名，謝啦。”她揮揮手中的紙，走了。
歐言深先是一愣，隨即嗤的笑了出來。
正直的人？
這丫頭一定想不到她口中這個正直的人先是妥協給她走了捷徑，再是想着要無
理由將她踢出局。
不過那個瞬間，歐言深突然覺得這個安喬倒是有點意思。
…………
安振揚走出公司大門就看見了倚在車門上的沈默。
“不了，今天來是私事。”沈默拉開了車門，“上車談吧。”
安振揚這才發現沈默今天開的是他的私車，他有些驚訝，私事？
看來是安喬的事嗎？
沈默已經率先進了後座，外面的安振揚似乎在打電話交待樓上。
隔着玻璃，沈默目不轉睛地看着。
衛陽提議從福利院查起，再確定那個孩子是不是安沐，沈默覺得太麻煩，不如直接問安振揚。
按照李姐的說法，孩子當初是被她媽媽帶走的，如果那個孩子真的就是安沐，那麼安振揚是後來才把孩子領回家收養的。
爲什麼？
那個孩子既不是安振揚的私生女，孩子母親跟安振揚也沒有關係，否則當初安沐跟安振揚的親子鑑定應該會顯示有親緣關係。
既然這樣，安振揚爲什麼要把一個全家人都討厭的孩子接到安家？
這一切，他勢必要問問清楚。
安振揚終於交代完事情進來了。
車門一關，他便問：“是喬喬有什麼事嗎？”
“喬喬的事……稍後再說。”沈默側身直面着安振揚，開門見山說，“當初我帶喬喬離開安家時，順便接走了小沐，如今小沐在沈公館也住了不少日子了，怎麼安總卻從沒有過問過？”
安振揚大約沒想到他會提及安沐，臉色有些尷尬：“那個丫頭闖禍了？”
“多大的孩子能闖什麼禍？”沈默搖下車窗，抽了支菸遞給安振揚，順道又抽了一支叼進嘴裏。
安振揚忙替他點了火，這才鬆了口氣：“那沈總今天來是……”
他優雅吐了口菸圈，輕聲說：“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既然小沐不是安總的私生女，爲什麼這麼多年外界各種謠言，安總寧肯讓安太太蒙受委屈也不願意站出來承認？”
安振揚大喫一驚，看沈默的臉色，勢必是查過纔敢那麼輕易地說安沐不是他私生女的話。
沈默繼續說：“安總也別給我來什麼怕影響小沐成長的話，畢竟安家的人對小沐如何，安總心裏清楚。不然安總就乾脆點，告訴我小沐的生母是誰。”
安振揚的手一抖，一撮菸灰直接掉在了後座的真皮座椅上。
安振揚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明顯刻意在掩飾什麼：“小沐的確不是我的女兒，她是我在路邊撿的，我怎麼會知道她媽媽是誰？”
“路邊？哪個路邊？”
“我……不記得了。”安振揚狠狠吸了口煙，“沈總打聽這個幹什麼？是喬喬讓你問的嗎？”
沈默閒適靠後，淡聲說：“和喬喬沒關係，安總也不想想，你自己收養的女兒都不想養，我們沈家又爲什麼替你養孩子？找到了小沐的生母，我就能光明正大把她送走了，不是嗎？既然安總也不想養，你我不就有了共同的目標嗎？所以說，安沐到底是誰的孩子？”
安振揚的眼底有驚慌：“我……好，我實話告訴你，這是我一個好朋友的私生女，他怕太太跟他離婚，所以拜託我收養在安家。這件事我太太也不知道，她一直以爲是我的私生女，這也就是爲什麼外界到處傳我也沒有出來澄清的原因，這件事沈總能別查了嗎？”
沈默冷哼道：“安總的朋友怕離婚，他就不怕你離婚？安總連這樣的朋友都敢交？”
“那是因爲我早年做生意時欠過他一個很大的人情，至於是什麼人情……就沒必要在這裏說了吧，畢竟也是我和我朋友之間的私事。”安振揚說話間，又狠狠抽了兩口煙。
沈默的目光深邃，毫不留情戳穿他：“這個人情若真的存在，恐怕安總會迫不及待拿出來堵我的嘴，你現在不說，是一時間沒編好故事吧。”
“沈默！”安振揚終於怒了，“說到底你是小輩，我是喬喬的爸爸，按理你還得叫我一聲叔叔，有些事，適可而止吧！尤其是別人家的家務事，安沐你們家不想養沒關係，我會讓司機去沈公館把人接回來！”
語畢，他狠狠推開車門下去了。
沈默坐着沒有動。
惱羞成怒了。
…………
安喬上完課才走到校門口就接到了沈默的電話。
安喬笑着說：“知道我哥來接我你這麼不放心呀？”
那邊沈默卻說：“是小沐的事。我今天見了你爸爸，他的態度反應出兩件事，第一，他知道小沐的媽媽是誰；第二，他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裏，而且那個把柄還很棘手。喬喬，事已至此，你還想查嗎？”
安喬沒想到只是找安沐的媽媽而已，這件事居然會這麼複雜。
可不管怎麼樣，安沐有權利知道她媽媽爲什麼放棄她。
她咬着脣說：“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