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譽微抿着脣說:“我媽。”
安喬的腳步遲疑:“你不接真的好嗎?”
大約是今天梁美音來找過她的緣故,安喬也不知怎麼就覺得慕少譽不接宋新月的電話不太好。
慕少譽見安喬的目光堅定,怕她多問,他只好說:“那我給她回條信息。”
明顯感覺得出安喬在點頭時還鬆了一口氣。
他清淺一笑:“怕我惹我媽生氣?”
安喬哼一聲不願承認。
慕少譽略側過身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
卻不是給宋新月的,而是發給了安清越。
“走吧。”他收起手機回頭。
安喬點頭。
這一場雨尤其的大,砸在手臂上的雨點都感覺有些疼。
安喬跟慕少譽從教學樓衝出來的瞬間,她明顯感到男人的手臂收緊,將她整個人藏到了他的外套下。
周圍的茫茫雨簾,又加之是晚上,望出去的能見度幾乎爲零。
一口氣衝到了醫務室外面,裏面有燈,但門卻鎖着。
安喬拍了拍門:“有人嗎?有人嗎?快開門!”
無人應答。
怎麼辦,看來是出去了!
安喬回頭時,整個人被慕少譽一拉。
他的聲音輕弱:“站裏面一些,會被淋到。”
安喬這才發現由於風向的緣故,他們雖然在廊下,但後背還是會被雨絲刮到。
慕少譽彷彿是故意擋在了她的身後。
“少譽哥……”
安喬回頭就見他的身體晃了晃,她嚇得一把從後面撐住他,“怎麼了?”
“有點頭暈。”他轉身衝她一笑,高大身軀壓下來抱住了安喬。
安喬嚇得一怔,忘了推開他。
她下意識撫上他後背的手被雨絲澆得一片冰涼。
安喬忙說:“這樣不行,你身後都溼了。”
她試圖轉身,他卻執意不讓她動。
只有現在這樣,至少安喬不會淋病。
“少譽哥!”
“沒事,這樣就好。”
他的下巴靠在她肩上,呼出的氣灑在她的頸項,卻不似尋常人,竟然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他不是淋病的,沒有發燒,渾身卻冰得不像個活人。
安喬本能抱緊了他,試圖給他傳遞溫暖。
手掌在他身上用力搓着,她有些害怕問他:“你到底怎麼了?手機呢,要不你給家裏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他不回答,卻是輕笑着說:“記得小時候有一年冬天,我們兩家人去參加一場婚禮,我在外面冷得不行,你偷光了新娘子化妝間裏所有的暖寶寶來給我。”
那一天,安喬自然記得。
她沒好氣地說:“我本來想找人的,是你說我要是找人來你就弄死我,我纔去偷了一堆暖寶寶來。”
他一聽就笑了,那樣輕鬆恣意。
安喬卻笑不出來,微微擡頭問:“所以到底怎麼了?”
他現在的情況,和那一次一模一樣。
那年是個冬天,外面下着雪,地上也全是積雪,她以爲慕少譽是在外面待得久了所以凍着了。
再說,慕少譽穿的並不算少。
或者說,似乎任何時候,他穿的都比別人多。
這一回,他笑得有些無奈。
安喬生氣說:“你能不能別笑!”
“嗯。”他的聲音低了些,“知道嗎安喬,這個問題,五年前你也問過。”
安喬的秀美一擰,什麼五年前?
難道五年前慕少譽也出現在這樣的情況?
那爲什麼,她的記憶裏卻只有小時候給他貼暖寶寶的那一次?
可是她如果問過她一定知道,慕少譽到底在說什麼?
她想要再問。
他卻破天荒地說:“沒關係,我可以再回答你一遍。”
安喬的眸子驀地撐大。
他整個人終於抑制不住地顫抖着,冷的。
安喬本能抱緊他。
他的聲音很輕,話說得有些不着天際:“醫務室亮着燈,所以醫生一定在學校,遲早是會回來的,一會發生任何事你也不用驚慌。”
“少譽哥,你……”
“我從小體質跟別人不一樣,我沒辦法儲存自身溫度,所以很容易失溫。”
安喬的心口一顫,怪不得初夏十分他的公寓裏卻還開着暖氣。
怪不得夏天他去上海找她那次還穿着長袖,他卻還要騙他們說是防曬衣……
所以就算安芸怎麼說冷他都不會脫下外套來給她。
可他今天卻……
安喬瞥一眼地上已經被大雨浸透的慕少譽的外套,心裏越發地慌張起來。
他劇烈顫抖的身體突然停下了。
安喬下意識擡眸,只見慕少譽的臉蒼白勝雪,連呼吸都放慢了。
安喬一把扼住了他的脈搏。
好慢!
她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但更明白慕少譽此刻是支撐着她
的身體才站得住,一旦她撐不住他一定會倒下的!
“少譽哥!”
“嗯。”他還有意識。
安喬自責又難受:“對不起,我不應該拖着你冒雨來這裏的!我們應該留在那裏的,對不起,我不知道!”
也許留在教學樓那邊,沒有淋到雨,她給他取暖的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的!
他卻低低地說:“在那裏也一樣。”
他一路找到安喬時,身上就已經很冷了,所以他纔沒有去找管理員拿鑰匙,外面已經下雨,他怕一走就沒有體力回去了。
就像……就像五年前一樣。
他一直在想,如果那時候找到了安喬他沒有離開,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四肢沒有了任何知覺,胸口的不適感越來越重。
這種感覺,五年了,再沒有嚐到過。
他很想好好抱住她,無論怎麼努力依然徒勞。
安喬感覺出壓在她身上的人有些異常,她叫了他一聲,慕少譽突然從她身上滑了下去。
“少譽哥!”安喬下意識蹲下去抱住他,卻終抵不住,兩人雙雙攤到在了地上。
“少譽哥!”
懷中的人面色蒼白,他的睫毛微顫,費力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