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吳傑抱着一堆資料來了。
安喬和安振揚夫婦迴避了。
周相宜看着照片中那些女孩的樣子,她們都與她當年差不多的年紀。
還有被摘走器官的受害者的照片……
安喬倚在外面的牆壁上,彷彿是隔了很久很久,聽到裏面周相宜在哭。
那哭聲一直一直持續着。
外面,李淑慧也在哭。
安喬仍是倚着,突然淡漠說:“爸,媽,事情結束後,你們把她送出國吧。”
“喬喬……”李淑慧喫驚看着她。
安喬面不改色說:“我不可能和她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你們要補償就好好補償,但我不欠她的。”
……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冷血?”安喬托腮靠在飄窗臺上望着沈默問。
她只是覺得周相宜逼她跳河自殺的事她沒有說出來已是仁至義盡。
而且,安素琴也是周相宜氣死的,還有安芸和安清越,雖然不是周相宜動的手,但也和她脫不了干係!
安喬怎麼可能和這樣的人同在一個屋檐下!
沈默轉身將手中的書倒扣在窗臺,朝她伸手。
安喬過去坐在他的腿上,他輕輕抱住她,淺聲說:“她要是不想離開,那我帶你離開這裏。”
樓下,傳來安沐和貓兒追逐打鬧的聲音。
這次從內蒙回來後,孫碧媛就親自去安家把安沐給接了過來,安沐別提有多開心了。
沈默又補上:“我們可以帶小沐一起走。”
安喬卻搖頭:“我不走!這裏是生養你的地方,這裏你有你的責任,爲什麼要走?要走也是她走!”
“喬喬……”
她驀地擡眸凝視着他,認真說:“沈默,我知道你想顧及我的感受,但是你給我記住,這世上你可以對我妥協,也必須忍受我的任性,但對別的女人,不需要!”
尤其是周相宜!
沈默動了動脣,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他的喬喬有時候就是這麼霸氣地不講道理。
他卻很喜歡。
安喬分明見他的薄脣微揚,眼底浮現一抹笑意。
置於她腰間的大掌也微微扣緊了些,他略垂目靠近她。
男人熟悉的氣息逼近,安喬絲毫沒有退縮,他的薄脣快要印上她的脣。
外面,傳來敲門聲,接着是梁美音的聲音:“小默,喫飯了。”
沈默略一愣,他與安喬對視着,兩人突然都笑出聲來。
安喬的明眸微閃,擡起下巴傾身在他脣上吻了吻。
沈默變得不太一樣了,比以前更愛笑了,獨處時,會和她一樣肆無忌憚。
……
樓梯口,梁美音還站在那裏,見他們過去,衝他們一笑。
安喬輕輕推開了沈默的手,示意他先下去。
“喬喬。”梁美音低了頭說,“對不起。當初小默的事,我因爲愧疚想要知道那個女孩到底是誰,這才偷看到了她的臉,對不起,我不應該看到的。”
這幾天,安喬聽安沐說,梁美音對她特別親近,其實安喬心裏明白,梁美音是在跟她道歉,在補償她。
“嗯。”安喬點了點頭。
“你還在生氣?”梁美音問。
安喬直白地說:“我生氣不是因爲您誤會我的事,是因爲您始終覺得秦教授好的事。”
一句話把梁美音說得尷尬不已。
樓下,傳來孫碧媛催促喫飯的話。
安喬聳聳肩,舒了口氣,說:“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您對小沐的好。”
她轉身下樓。
“喬喬。”梁美音叫住她,“也謝謝你陪在小默身邊,我從沒見他這麼高興過。”
安喬沒有回頭,心中有些得意,臉上也難掩笑意:“那是必須的。”
身後,梁美音的臉上亦是有了笑容。
這一頓飯算是給沈易踐行的。
期間自然少不了沈崇元夫婦的抱怨。
沈易破天荒沒有頂嘴,安喬卻見他私下時嘴角始終有笑。
她悄悄問他:“哎,回部隊你那麼高興?”
沈易笑了:“能回去證明我已經滿血復活,而且家裏的一切都解決了,你說我還不高興?”
安喬被他逗笑了,忍不住說:“有空我能不能去你那參觀參觀?”
沈易這才嚴肅說:“你當逛花園呢,還參觀!我那可全是軍事機密,不能隨便參觀!”
“……哦,探親也不行嗎?”
“探親嘛……”沈易睨了沈默一眼,又說,“我聽說你倆離了呀。”
安喬一噎。
是離了。
不過說起這茬,安喬有點不
快了,香港離婚程序都得走半年,他們現在其實只能算離婚中。
但她都和沈默和好那麼久了,沈默就像完全把這件事給忘了似的,提都沒提過。
……
送走沈易的一週後,濱市各大新聞媒體都在報道警方破獲五年前的一樁大案。
安喬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嫌疑人早就被吳傑設計在川藏邊界抓獲,但因爲嫌疑人已經轉而販毒,沒有足夠證據起訴五年前的事。
因爲周相宜的口供,這才重啓當年的大案。
而周相宜親自在大衆面前承認當初傷害她的人並不是沈默。
看着電視屏幕上打了馬賽克的那張臉,安喬緊握的雙手終於一點點鬆懈了。
世人對沈默的誤解終於迎來的光明的一天。
那之後,安喬沒有回過安家。
李淑慧卻給她打過電話,告訴她周相宜的過往。
原來當年安素琴在醫院偷偷將她抱走時被人看見了,那個人就是後來周相宜的養母,她因爲不孕已經跑遍了各大醫院,所以安素琴一將周相宜丟掉就被她撿走了。
周相宜的養母很早就渴望有個孩子,自然不會報警。
原本週相宜也會在幸福中長大,可惜她的養父卻是個酒鬼,喝醉了就會打人。
五年前那天晚上,周相宜的養父又喝醉了,那次他打得很狠。
她的養母攔住了養父,讓她從家裏逃了出來。
那晚上很黑,沒有月亮,周相宜就是這麼運氣不好地遇上了人口販賣集團的人。
再後來她被警方救出來,在醫院裏,警察告訴她她家裏的情況。
她的養母被養父失手打死了,養父已經坐牢了。
失去了家和親人的周相宜,再加之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惱羞成怒的她一氣之下才說出了當初那些改變了許多人的話。
安喬聽着很震驚,她的確不知道周相宜做出那些驚世駭人之事的背後竟然有那麼多的心酸。
李淑慧說:“喬喬,你姐姐她已經答應去國外讀書了,下週就走,走之前,我們一家人喫個團圓飯吧,你把小沐也一起帶來啊。”
安喬含淚笑了笑:“媽,我和小沐就不去了,您和爸爸跟她好好喫個飯,記得選個不錯的餐廳啊。”
掛了電話,安喬深吸了口氣。
周相宜的過去的確很悲慘。
可不管怎麼樣,周相宜做出的那些事已經事實。
安喬會聽也會試着去理解,但卻不會原諒。
因爲誤會可以解開,傷害卻無法泯滅。
也許很多年以後,她和周相宜的關係會一點點緩和。
但,至少不是現在。
有時候,安喬也是個很小氣的人。
身後的房門被人推開。
安喬回頭,看見沈默含笑的臉:“喬喬。”
安喬立馬站了起來,快步朝他走去,拉住他的手問:“重新去集團上班的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好。”沈默脫下外套抱住她,嘆了口氣,“堆山似海的文件,我現在有點懷念以前在B大的日子了。”
安喬“咯咯”的笑,從他懷裏仰起頭來,說:“我打算下週就回學校了!”
“這麼快?”沈默蹙眉問。
安喬哼了聲說:“再不回去,我期末考真的要掛了!再說,你也不希望我留級,晚一年畢業吧?”
“當然不希望。”他俯身含住了女孩粉嫩的脣。
安喬想推開他,他的力氣很大,纏綿許久,才戀戀不捨地鬆開。
安喬輕嗤:“你捨不得我回學校呀?”
他“唔”了一聲,眸華淡了些,低語道:“白天你爸爸給我打過電話,說去檀宮整理安清越的遺物時才知道當初安清越買的時候,房產證上寫的你的名字。”
安喬的指尖一顫。
沈默似是解釋:“你爸爸打電話給我,大約想着也許這件事你暫時不知道的好,可我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
那之後,安喬還沒有去過檀宮。
關於安清越的一起,她連想都不敢去想。
沈默的大掌落在她的後背,輕撫着,一面說:“我會安排人打理檀宮,等你什麼時候想去的時候,咱們再去看看。”
“嗯。”安喬終於點了點頭。
……
安喬回學校的第一天就給慕少譽打了電話。
他單手抄兜站在樹下,再沒有從前那種大少爺的目中無人,似乎眼神也溫柔了許多。
安喬低下頭:“對不起少譽哥。”
五年前的一切她都想起來了,可她還是必須選擇沈默。
她與慕少譽之間,只能說有緣無分。
慕少譽聳聳肩卻是笑:“安喬你這是什麼態度?不會以爲本少爺輸給了沈默躲在家裏痛哭流涕吧?本少爺忙的很,沒有這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