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冷冷說道:“如今天下承平日久。閣主如此做,必定會使中原大地烽煙再起、刀戈林立。到那時長江南北、黃河兩岸伏屍百萬、赤地千里。就爲了某個不知名的跳樑小醜當皇帝,就要讓那麼多的無辜百姓爲之陪葬。閣主,這你也說得出口。”
“是啊這樣做太缺德了。且不說能不能成事。就是死這麼多人,老子也是不幹的。”
楚敬連見臺下紛紛議論,輕擊了一下摺扇,說道:“司馬史君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輕如鴻毛。滿清韃子自入關以來,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不知殘害了我華夏多少仁人志士,屠殺了多少手無寸鐵的百姓。看看你我,都是滿人的服飾,韃子的頭型。諸位都是江湖豪俠,血性的漢子,難道都不覺得可恥嗎與其爲豬爲狗,苟活一世,不如揭竿而起,推倒這蠻夷的統治,恢復我大漢的河山。”
臺下原來那位女子鼻子哼了一聲說道:“我沒讀過什麼書,不曉得什麼輕如鴻毛、重如泰山之類的東西。我只知道好死不如賴活着。其實哪個人做皇帝都一樣。我們老百姓不照樣得卑躬屈膝,過着像牛馬一樣的生活。這康熙老兒雖然是個外族,但大家如今過得也算可以,誰家不是孫男娣女一大家子人。誰會願意拋家舍業跟你幹這掉腦袋的勾當。我看也就這畢四海畢老爺子昏了頭,纔會召集大家跟你一同造反。楚閣主,麻煩你動動腦子好好想想,就憑你手下那點人,造反不是癡人說夢嗎”
“是啊好端端的造什麼反。要我說,還是早些散去纔是。一旦官府知道了,追查到這裏,就麻煩了。”
“是啊散了吧”
大殿內的衆人漸漸向殿外散去。
楚敬連望着衆人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當年清軍入關,多爾袞的鐵騎所到之處,不僅殺光了反清的義士,同樣踏斷了大漢民族的脊樑。除了揚州還尚存一些反清的名士,其餘中華大地早已臣服了太久。
大殿內的英雄豪傑漸漸都走了。有一人同樣灰白着一張老臉走過楚敬連的身邊。
楚敬連一看,原來是朱慈煥。朱慈煥雖然與楚敬連面和心不和,但反清的意志卻是相同的。他見如今的武林豪俠都不願再揭竿而起,那老百姓就更甭提了。自己年逾七旬,反清事業前途渺茫,復國更是無望。
皆垂頭喪氣,心情沉重。
畢四海來到楚敬連的面前,滿面羞慚地說道:“閣主,屬下實在是對不住。沒想到”
楚敬連搖了搖頭:“畢爺身上還受着傷,早些回去休息吧。”
送走畢四海,楚敬連走到殿外,望着碧洗的天空,嘆了一口氣:“我苦心經營這麼多年,這才發覺這所謂的雄圖霸業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楚敬連轉身看了一眼趙雨杉,苦笑道:“趙姑娘,你也如此認爲嗎”
趙雨杉面色平靜如水,淡淡說道:“閣主乃是當世之奇男子、大丈夫,所思所想豈是那些庸庸碌碌之輩所能及的。無論閣主做什麼,趙雨杉都會誓死相隨。”
楚敬連心念一動,胸膛微微有些發熱。他沒有說話,因爲此時無論什麼樣的言語都顯得輕如鴻毛,毫無分量。
柳敬宣與諸葛清琳回到自己的小院,公主純愨則一直跟着走進了正廳。諸葛清琳徑直回到自己的西屋,輕輕把門帶上。
純愨掃了一眼屋內的陳設,點了點頭說道:“柳敬宣,你混得不錯嘛來這無垢山莊還能受到如此禮遇。”
柳敬宣也不瞧她,嘴角微揚,淡淡說道:“公主殿下,我實在想不通,爲何您要一直跟着我”
純愨柳眉一挑,笑道:“實不相瞞,我這不是想看看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嗎如果你告訴我你的身世與楚敬連的關係,本宮一高興,說不定就把你給放了。”
柳敬宣哼了一聲道:“我的身世公主殿下不是早已派人查了個一清二楚了嗎何必再問。再說我與楚敬連並無絲毫關係,我姓柳,他姓楚。不過是君子之交罷了。”
純愨面色一沉,臉上笑意消失全無:“柳敬宣,何必如此惺惺作態。如果你與他毫無瓜葛,怎麼會在本宮即將捉拿到他的時候,你會奮不顧身前去救他。而且這銀虹寶劍與玉融寶劍皆是赫連擎天的稀世珍寶,你與楚敬連一人一把,未免太招搖了吧”
柳敬宣沒有說話,只是坐在椅子上,兩眼盯着圓桌發呆。
純愨冷哼一聲:“你不說話,也沒有關係。本宮不久就能查個水落石出。”
柳敬宣眉峯一揚,冷冷說道:“既如此,公主殿下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去吧。”
純愨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柳敬宣心中詫異,略帶疑惑地望着純愨:“公主殿下爲何發笑”
純愨看了一眼諸葛清琳的房門,笑道:“本宮昨夜找不到你們,所以就在一間不起眼的小屋裏面忍了一夜。如今已經找到你們,當然要住在一起了。”
柳敬宣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公主殿下金枝玉葉,怎能與我等凡夫俗子共處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