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梅雲晟看到隸體的畫軸,心中感到一絲枉然。這隸體的四個大字“敬賢書院”寬扁方正,筆畫簡潔,蒼勁有力,稱得上是一副好字,但比起梅雲晟的篆體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梅雲晟反覆端詳隸體的敬賢書院,一股冷汗涔然而下。
經過一番討論,衆人皆認爲小篆體敬賢書院,字體古樸優雅,意境深遠,比之隸書的敬賢書院更勝一籌。當大家知道這篆體是梅雲晟親筆所書時,衆人都用欽佩的目光看着梅雲晟,紛紛誇讚梅先生書聖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
楚敬連看看衆人,想張口說些什麼。但是當他看到梅雲晟的臉上那陰晴不定的神情時,卻沒有說出話來。
柳敬宣笑了笑,未置可否,然後轉身向院外走去。
楚敬連慌忙跟着一同走了出去,說道:“柳大人,是草民安排不周,還望大人原諒。大人您千萬不要往心裏去啊。”
柳敬宣笑道:“楚員外,過慮了。本官並未介懷。倒是你,不要太介意。此番能一見書聖墨寶,本官也算開了眼界。剛纔本官班門弄斧,實在不好意思。我看天色不早,就此別過,告辭。”
蕭讓也緊跟着柳敬宣走出了敬賢書院。
楚敬連看着二人的背影,不由得搖了搖頭。
人羣外,一名年輕公子靜靜地瞅着那兩幅畫軸。他頭戴斗笠,臉罩青紗,一條黑亮的大辮披在身後。身上穿一件寶藍色錦綢褲褂,手中拿着一把銷金摺扇。年輕公子身邊的兩個侍從右手均緊緊握着一柄彎刀。
年輕公子喃喃自語道:“柳敬宣果然非同小可,人如其字,比之梅雲晟更勝一籌啊。”說完,這位公子轉身而去。
楚敬連聞言,急忙攔住了年輕公子,說道:“閣下,請留步。”
年輕公子擡頭看了看楚敬連,說道:“原來是楚員外,失敬失敬。”
楚敬連一愣,上下打量這位年輕公子,問道:“公子認得在下?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仙鄉何處?爲何青紗蒙面,不肯示人?”
年輕公子淡淡一笑,說道:“楚員外的大名,揚州城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我乃無名少姓之人,說出來尊駕也不知道。我之所以臉罩青紗,是因爲臉面醜陋不堪,不敢示人。還望楚員外見諒。”
楚敬連見年輕公子有意隱瞞,也不勉強,問道:“在下剛纔聽聞柳大人比梅先生更勝一籌,公子何出此言?”
年輕公子用摺扇一指隸體的畫軸,說道:“楚員外請看,這敬賢書院四個字的間隔,不管是上下左右,都是一樣的。而小篆體的敬賢書院雖然也均衡整齊,但是書寫者明顯對這匾額的佈局沒有考慮,而是隻憑個人喜好而已。如果是隨意揮毫也就
楚敬連看看兩幅畫軸,又看看年輕公子,沉默不語。
年輕公子繼續說道:“柳大人行事剛正端平,一絲不苟,從這四個字就能看出。無論從氣度還是風骨,我認爲還是柳大人的敬賢書院寫得更好。您說呢,楚員外?”
楚敬連一時語塞。
年輕公子說完,揚長而去。
楚敬連看着那名公子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久,他望向不遠處的梅雲晟。
此時的梅雲晟面容尷尬萬分,他早已看到柳敬宣所書這四個字的不同之處。但是他是書聖,其名聲如同他的生命一般。就這四個字而言,同樣體現了他的風骨。他不敢說自己比柳敬宣強,但是甘拜下風的話他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楚敬連緩緩走到衆人面前,說道:“梅先生的字飄逸灑脫,風骨俊崛。柳大人的字剛正端平,虛懷若谷。這敬賢書院的匾額我看還是由柳大人來提更好。而梅先生的字不如同樣做成匾額,掛在正殿如何?”
衆人紛紛點頭稱是。
楚敬連將衆人散去,書院很快恢復了平靜。
第二天,敬賢書院發生的事情不脛而走,揚州城又是一片沸騰。這揚州知府柳敬宣的名頭更加響亮,與書聖比試書法的事蹟被傳得神乎其神。
但令人意外的是,不久後敬賢書院傳來消息:書聖梅雲晟和大廚丁漫樓離開了敬賢書院。陳橋欣被任命爲敬賢書院的院長,而郭衝被任命爲敬賢書院的掌勺大廚。
人們又是議論紛紛:“這梅雲晟和丁漫樓怎麼好端端地走了。那陳橋欣不過是個落魄的先生,論才情、論名望都遠不及梅雲晟。怎麼梅雲晟給擠走了,還捎帶着丁漫樓?”
“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說柳大人來到敬賢書院說了一番話,梅雲晟與丁漫樓才走的。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
“就是柳大人要在敬賢書院立威。雖然敬賢書院是楚家的產業,但是真正說話算話的人是柳大人。這陳橋欣不用說一定是柳大人的遠房親戚,不久前相認,然後塞到敬賢書院的。這陳先生和郭衝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這也是近些時纔來的揚州城。楚員外沒辦法就把他們升任院長和主廚了。”
“你怎麼知道?”
“這還用說,如果非親非故,誰會這樣做啊。”
“說得很有道理啊。”
“可惜了梅先生。可惜了丁大廚。”
“你們瞎說什麼呀?人家陳橋欣姓陳好不好。我聽說柳大人根本就沒有什麼親戚,而且他也不是這種人!”
“那你說爲什麼梅先生和丁大廚走了?”
“嗯…我也不知道。”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