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早點攤之外,這條街上其他店鋪的店主似乎都比較慵懶,小芹菜早上跑過的時候,他們都是關門閉戶,下午她回家的時候倒是都開着門,畢竟濱海市本來就不是一個生活節奏很快的大城市。
這家寵物店也是例外,小芹菜每次兩次從店門口跑過的時候,都會往裏面看一眼,明明沒有幾個客人,店裏的兩個人卻像是總有幹不完的活兒,一直在忙碌,輕易看不到他們閒着。
她的觀察力很細緻,所以能夠畫出準確的路線圖,她也以這樣細緻的觀察力觀察着寵物店和店主夫婦,潛意識將他們劃出了“陌生人”的範疇。
面對中年婦女遞過來的紙巾,小芹菜雖然停下了,卻沒有去接,而是搖頭道:“謝謝阿姨,媽媽不讓我拿別人的東西。”
說完,她又繼續跑。
儘管她沒接紙巾,但這是她跟他們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
第二天。
小芹菜跟媽媽說了一聲,自己準備了紙巾擦汗,因爲小芹菜很活潑好動,媽媽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
路過寵物店的時候,她不自覺地減速了,習慣性地向右側偷瞄。
習慣就是這麼可怕。
“跑哪去了?”
“抓住它!”
“剛從你旁邊跳過去了!”
中年婦女今天沒站在店門口,寵物店裏亂成一團,夫婦兩個團團亂轉,眼睛盯着地板,半貓着腰,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或者在玩遊戲。
“哎喲!我的老腰啊……”中年男人臉孔扭曲着捶打着後腰,直吸涼氣。
“快,先把門關上,別讓它跑出去!”中年婦女催促道。
小孩子總是像貓一樣好奇,小芹菜也不例外,她納悶地看着店裏,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幾步,一時之間看入了神。她出門比較早,再加上一路奔跑,離上課還早得很,有充裕的時間看熱鬧。
這時,一隻毛茸茸的小傢伙突兀地從店裏蹦出來,身上的毛是溼的,兩隻又長又軟的耳朵耷拉下來,三瓣嘴半張,露出兩顆大板牙,看上去很呆萌。
這個東西和小芹菜在動畫片裏看到的兔子有些像,但又不完全相同,因爲動畫片裏的兔子耳朵都是直豎的,這個小傢伙的耳朵卻是軟塌塌。
無論如何,這個小傢伙跟“兇惡”一詞沾不上邊。
小芹菜和它大眼瞪小眼,她似乎擋住了它的逃跑路線。
“別讓它跑了!”店內的中年夫婦叫道。
他們兩個上了年紀,腿腳不如年輕時那麼靈便,再加上店裏剛拖了地,地板滑溜溜的,他們也不敢跑動,以免摔跤。
“嘿!”
小芹菜擺出菜擺出老鷹捉小雞的姿勢,雙臂大張,腳下紮起馬步,將去路封得更死。
那個毛茸茸溼漉漉的小傢伙見直線跑不掉,只能向側面蹦,但是它一蹦,小芹菜也向那邊平移。
它似乎很膽小,去路又被擋住之後想緊急剎住身體,結果不小心踩空了臺階,一骨碌滾下來,因爲它是前腿短後腿長,不擅長走臺階。
小芹菜離它最近,身手靈活,一個箭步躥上去,雙手按住了它。
“我抓到它了!”她興奮地喊道。
店主夫婦這時也相繼跑出店外,高興地笑道:“謝謝你,小朋友,差點兒讓這隻兔子跑了!”
能幫上別人的忙,被別人感謝,小芹菜心裏美滋滋的,嘿嘿笑道:“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男人接手並抱起這隻越獄兔。
小芹菜目不轉睛地盯着它,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兔子呀?”
“垂耳兔,以前沒見過嗎?”中年婦女擦了擦頭上的汗。
小芹菜眨着眼睛,努力消化着這個陌生的名字,“垂耳兔……”
“這個小傢伙平時一直關在籠子裏,但籠子比較小,每天都要放出來讓它活動活動,現在天氣不算涼快,它的毛又厚,我們正說給它洗個澡,結果被它瞅到空子,一蹬就跳出了洗澡盆,害得我們一通亂追……”中年婦女述說着事情的經過。
小芹菜聽得悠然神往,光是想象就感覺很有意思。
男人抱着垂耳兔回店了,小芹菜的視線也一直依依不捨地跟着他懷裏的兔子。
“要不要進店裏看?”中年婦女察覺到她的視線,抿嘴一笑,孩子的想法太好猜了,簡直是寫在了臉上,於是指着店內邀請道。
“不,不了,我要上學去了。”
小芹菜慌張地擺手,一溜兒煙跑掉了。她很想看,而且離上課時間還早,但是……
這天放學回家之後,她再一次修改路線圖,把寵物店的貓頭標誌擦掉,換成一隻兔子頭——起初她把兔子耳朵畫成軟塌塌的,但發現自己畫畫的技術太差了,這樣畫的兔子很難看,根本不像兔子,於是又改成常規的兔子耳朵。
喫晚飯時,她一如既往地向媽媽講述了白天在學校裏的趣事,喫着喫着又突然說道:“媽媽,你見過垂耳兔嗎?”
“沒,那是一種兔子嗎?”
媽媽隨口應道,從晚飯開始時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每次工作繁忙的時候,她總會這樣,不得不這樣,嘴裏喫着晚飯,心裏想着工作,因爲不工作就沒飯喫。而每次這種時候小芹菜都會察言觀色,明智地不拿一些小事來煩她。
“嗯。”
小芹菜沒有繼續往下說,喫完飯之後就去幫媽媽洗碗了,然後又回到自己屋裏寫作業。
媽媽收拾完廚具,也回到自己房間裏埋頭工作,直到很晚。
小芹菜睡覺的時候,在衣服上發現一根長長的白色兔毛,並且夜裏還夢到了垂耳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