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期待的望着他,還眨了眨眼。

    駱風棠心裏也是不想讓她去祠堂的。

    祠堂人多,到時候炮仗放起來人推人人擠人的,有個磕着碰着咋整?

    “棠伢子你別擔心磕着碰着,我身手敏捷。“她又說。

    駱風棠不忍心拒絕,只好點頭,“也罷,不過到時候跟在我身後不準亂跑。“

    “好好好,保證不亂跑。“

    駱鐵匠和王翠蓮悄悄交換了個眼神,兩口子都會心的笑了。

    祠堂裏,早已是人山人海,即便下雨也壓不住大夥兒對清明祭祀的熱情。

    駱風棠一手拿着燒香的東西,另一手則緊緊牽着楊若晴的手。

    兩口子已經做好了在人羣中穿梭的準備……

    然而,不知是誰帶了個頭,人羣紛紛讓道,男人們熱情的爭先恐後的跟駱風棠這寒暄着。

    沒辦法,誰讓駱風棠是個大人物呢!

    這些村裏人有時候想想也蠻有意思的。

    想當初駱風棠還是個一窮二白的少年獵戶時,他們瞧不起他,談起他來就搖頭不屑。

    而當他漸漸露出崢嶸,卻又尚未跟他們拉開太多差距,他們雖然不敢在輕視,背後卻少不得眼紅和詆譭。

    可當他某天成了一條蛟龍躍出海面,跟他一對比他們就成了那些臭魚臭蝦。

    到了這種時候,什麼輕視,鄙夷,詆譭……

    統統消失不見。

    彼此間的差距如同天塹鴻溝,讓他們望塵不及,連眼紅和嫉妒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到最後,駱風棠所擔心的那些推推搡搡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

    他和楊若晴站到了里正還有幾位村老的身旁,就好像開會似的,他們在主席臺上,跟底下的村民們中間隔了一道天井,以及半人高的鐵柵欄。

    人越來越多,來了就往前面的那口三足大銅鼎裏面燒草紙。

    煙味兒越來越濃,祠堂兩側都有通風的側門,天井上方也留着通風散氣的口子,當即使如此隨着前來燒香的村民的增多,這氣味便越發刺鼻。

    楊若晴在口兜裏掏了掏,發現自己大意了。

    來這裏竟然忘記帶口罩。

    她做了好多款口罩放在家裏備用呢,有冬天加厚保暖的,也有其他季節通風透氣,卻又能隔絕塵埃的。

    “來,把這個戴上。“

    一隻通風透氣卻又能隔絕塵埃的口罩塞到了她手裏。

    卻是駱風棠,他先前正被一位村老拉着說話,這會子忙中抽空跟她着遞過來一隻口罩。

    想不到他提前就想到了這一茬,真是天底下最細心的男人啊。

    這要是說出去,恐怕別人都不敢相信。但事實上,他真的做到了。

    “要我幫你戴起來麼?“見她沒有即刻伸手來接,他揚眉,而且手裏已經有了動作。

    “我自己戴就好啦!“

    楊若晴趕緊把口罩接了過來,羞羞答答又甜甜蜜蜜。

    她絕對相信他可以做出人前爲她戴口罩的舉動。

    因爲在他眼中,疼媳婦兒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兒,就跟穿衣喫飯喝水一樣的平常。

    &nnbsp;但是,楊若晴不好意思啊。

    若是換做年輕那會子,她應該也沒啥,不就是戴個口罩嗎?又不是故意秀恩愛。

    但是,在這人多的場合,又是清明節如此正式的節日,還是莊重一點好。

    當然了,年輕那會子當衆秀恩愛的事情她也是做過的。

    但如今幾個孩子都快十四五歲了,再過幾年指不定自己就要做婆婆,有些恩愛,留在家裏關起門來秀好啦,人前嘛,還是稍微穩重一點咯。

    說起來也巧,她和駱風棠有所顧忌的事情,在某些人那裏卻是毫無顧忌的做了。

    底下的某一根柱子邊上,大白扶着紅梅也在那裏看燒紙。

    長坪村跟別的村有些不一樣,別的村是不准許這樣的節日裏婦人進祠堂的,但長坪村可以。

    準確來說,長坪村婦人們的社會地位相對比別的村要高一些。

    所以今個這樣的日子,好多婦人都進來看熱鬧了。

    但是,清明節小孩子們上族譜擺酒席,婦人們依舊是不能上桌喫酒席的。

    而且落在長坪村內部,雖然大氛圍下女人的地位升高了,可是具體到每家每戶,還是有不同。

    就拿老楊家來說,女人的地位非常高,楊華忠他們這些男人都很尊重自己的妻子,疼愛自己的閨女。

    而在其他一些人家,妻子和女兒說話的地位都沒有。

    好了扯遠了,此刻,楊若晴的目光掃過下方衆人,然後便找到了人羣中的大白和紅梅。

    紅梅挺着個大肚子,後背抵着牆壁站着,身前是柱子,大白站在她身側,伸出雙臂圈住她,將她保護在他,柱子,還有牆壁這三面之間。

    大白這小子,對別人都沒啥人情味兒,對紅梅還真是用心了啊。

    楊若晴心裏暗暗想着,便見大白從口兜裏掏出個東西遞給紅梅。

    是一塊手絹兒,看來紅梅也是受不住這裏的煙味兒。

    但她沒接手絹兒,而是蹙着眉搖搖頭。

    大白邊騰出一手來將手絹覆在她的口鼻上方。

    我的天,這女人是真懶呢,還是故意當衆撒嬌?

    沒過一下下,不知紅梅跟大白那說了點啥。

    大白又從另一隻口兜裏掏出一塊糖來。

    剝去上面的紙殼,把糖塊塞到紅梅嘴裏,兩人旁若無人的相視而笑。

    這狗糧撒的,楊若晴暗暗搖頭。

    要是年紀相仿也就罷了,可紅梅比大白足足大了十歲,這畫面傷害性不大,但羞恥感極強。

    而且旁邊的人羣早在先前大白給紅梅託手絹的時候就留意到他倆了,這會子剝糖就更沒逃過他們的眼。

    頓時好多人都不看這邊燒紙,都紛紛往他們那邊瞅。

    尤其是村裏那些老大不小還沒娶上媳婦兒的老光棍,又或者像楊永青那種曾經有過媳婦兒卻因爲各種原因重新做了光棍的男人,都咧着嘴露出黃牙打量紅梅和大白,有的人甚至還在起鬨。

    紅梅似乎羞紅了臉,扭身就往祠堂外面走。

    大白則挺直了腰桿,神氣十足的跟在她身側,像個保鏢。

    忽然,不知是誰搞了個惡作劇,推了旁邊人一把,人擠人人挨人的,骨牌效應發作,瘸子大白被人撞了下直接撲到了紅梅身上,紅梅啊了一聲迎面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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