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伢子,先前那個買涼皮的人跟你身形太相似了,”

    “相似到我都以爲是你。”

    “可我覺得這世上不可能有兩個毫無關聯的人能相似到那種地步,所以我有個想法……”

    “晴兒,你該不會覺得那人可能就是我爹吧?”

    “啊?”

    “我那個探頭探腦像一隻縮頭烏龜沒有半點擔當的爹,是麼?”駱風棠又問。

    楊若晴乾笑着,想擡頭去撫撫他冷下來的臉。

    “嘿嘿,我家棠伢子真聰明,一下子就猜到我想說啥。”

    “只不過,你說你爹的時候,前面能不能別加那麼多頭銜啊?”

    駱風棠皺着眉,並沒有躲開她的手。

    因爲他的怒火從來都不可能是對媳婦發的。

    而且,不管何時何地,不管什麼樣的心情下,他都喜歡媳婦這樣撫摸他的臉,或者身上其他地方。

    她的手對他來說有種魔力,能讓他心情平靜。

    他嘆了口氣,臉已經沒有剛纔那麼黑了。

    “我說的是實情,他確實讓人不屑。”

    楊若晴知道不能跟他糾纏這個話題,不然糾纏到明天都沒個結果。

    “倘若那人真的是你爹,咋整?”她把問題帶回了這個上面。

    駱風棠冷笑,“只要他別再來招惹我娘,別出現在我娘面前,其他愛咋整咋整!”

    楊若晴卻不是這樣想,“可娘就盼着他來招惹,盼着見他一面呢。”

    駱風棠本來想反駁‘那怎麼可能!’

    但看到楊若晴那認真的,不像是開玩笑的目光,駱風棠沉默了。

    他朝着旁邊的牆壁砸了一拳,胸膛起伏着。

    楊若晴從後面過來攀住他的肩,抱住他。

    “你的心思我懂,娘其實也懂。”

    “但孃的心思,你卻不懂,又或許你是裝不懂。”

    駱風棠依舊沉默。

    楊若晴的手就放在他胸膛上,通過感觸他的心跳頻率來推測他應該是把這些話聽進去了。

    “咱對娘好,是應當的。”

    “但用什麼樣的方式,得看咱娘受用啥。”

    “並不是咱覺得好的,就一定適用於娘,”

    “所以,這件事,咱之前就說好了要睜隻眼閉隻眼,那就不僅僅是說說,咱還得做出來。”

    “像今個晚飯桌上的舉動,你往後再莫要那樣了,好不好?”

    又是一陣沉默後,駱風棠握住她的手,在手掌裏輕輕搓揉着。

    “好!”

    默了默,他突然又問她:“晴兒,在你很久以前那個故鄉,也有我爹那樣不負責任的男人麼?”

    楊若晴聽到他問起後世的事情,有點樂。

    “當然有啊,甭管啥時代,只要有男人女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那些逼逼叨叨的破事兒。”

    有些男人不僅僅是拋棄妻子,把妻子殺了藏冷凍櫃裏,又或是走馬桶沖走……

    各種殘暴手段都用了,騙錢騙色騙命,泯滅了人性!

    相比之下,棠伢子那個親爹老子,真的不算啥,甚至,還有點像瓊瑤劇裏的苦情男主,往死裏虐的那種。

    駱風棠突然又問:“那麼,在你們那裏,對那種男人有啥稱呼麼?”

    楊若晴愕了愕,他這是針對先前給他親爹冠了那麼一長串頭銜的事吧?

    “當然有啊,對那種男人我們統稱爲‘渣男’!”

    渣男?

    駱風棠細細品味了一番這個新鮮詞兒,點頭道:“很貼切,我爹確實渣。”

    “我決定了,出來散心就得開開心心的,我不會再爲那個渣男煩心!”

    楊若晴終於長鬆了一口氣,繞到他身前,環抱着他並仰起頭問:“夜飯就吃了幾口,這會子餓了吧?”

    他搖頭:“不餓。”

    她抿嘴笑,“別逞強了,咋可能不餓?”

    隨即鬆開他的手:“你等着,我去給你弄點喫的。”

    駱風棠重新拉起她的手:“真不用,你別餵我忙活了,歇息去。”

    楊若晴莞爾,“我夜裏喫得多,你讓我下樓去走幾步,夜裏反而好睡覺。”

    “那我陪你一塊兒去。”

    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下樓,儘管暗處都有侍衛在守着。

    但她倘若樓梯沒走穩滑了一跤,可不是侍衛們能隨時照應到的。

    “你不要來,我就要自己整,待會給你一個驚喜。”

    駱風棠只得止步。

    “那行吧,不要太複雜,越簡單越好。”

    “放心吧,我有安排。”楊若晴朝他眨了眨眼,笑着離去。

    聽着她輕快的步伐消失在走道,駱風棠的心情也跟着愉悅了幾分。

    大部分男人都會娶妻生子,妻,不僅是肉體的契合,更是心靈的互通。

    是你身邊那個知冷知熱的人,那份冷熱,不僅僅是你的衣食住行,還有你的心思百轉。

    在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能跟你心意相通,與你分享,幫你分擔。

    他找到了那個人,就是她,靈魂伴侶。

    楊若晴給了客棧掌櫃錢,後院的鍋竈食材,掌櫃親手奉上,隨便她用,只要這位尊貴又出手大方的女客人高興。

    於是,楊若晴便洗了手,親自給駱風棠做愛心夜飯。

    和糯米粉的時候,餘光突然瞟到竈臺一角放着一隻碗,碗裏散發出一股嗆鼻的辣味兒。

    除了小米辣,辣椒油,還有芝麻油,黃瓜絲兒,花生米的氣味兒。

    突然想到什麼,楊若晴咱停下手裏的活計走向那隻碗。

    碗是客棧裏的碗,裏面裝着小半碗紅油,紅油上面飄浮着白芝麻,底下隱隱可見她先前憑氣味嗅出來的那幾樣食材。

    這時,竈房裏一個夥計過來收拾那碗。

    楊若晴趕緊跟那夥計打聽:“小哥,這碗涼皮是誰喫剩下的?”

    許是楊若晴就站在燈光底下的緣故吧,詢問的時候那眼神裏都閃着光。

    這在活計看來,就理解成這位女客人是饞了他碗裏的東西。

    “夫人,這碗涼皮是別人喫剩下的,您若是想喫,出門街邊小攤鋪上就有的賣。”

    夥計先前也看到了這女客人給掌櫃錢,那叫一個出手闊綽。

    要是這位女客人真的饞了,自己可以去給她跑一趟腿,肯定有好處。

    楊若晴自己就是開酒樓的,哪裏看不出這夥計心裏打的小算盤?

    當下掏了一把銅錢放在鍋臺上。

    “我不饞這個,我就想知道是誰買回來的這碗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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