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在鎮上酒樓裏,駱風棠讓周大廚他們準備了幾樣精緻時蔬,因爲楊若晴這兩天在吃藥,得戒葷腥油膩。

    但光是蔬菜又怕娘仨營養跟不上,於是駱風棠絞盡腦汁,在酒樓的大竈房待了好一陣之後,一盤鹽焗蝦球,一碟杏脯鴨肉又新鮮出爐了。

    等到他親自端了去找楊若晴,大竈房裏的廚子和夥計們才總算敢大口呼吸了。

    雖然駱風棠先前一直都收斂了氣勢,以平易近人的姿態去跟他們溝通孕婦的飲食口味,但長久以來融於骨血裏的威懾氣勢卻是怎麼都掩蓋不去的。

    “大將軍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氣勢,明明先前他還誇我手巧,可我卻壓根不敢看他的眼睛。”其中一個給駱風棠打過下手的小夥計心有餘悸的說。

    旁邊人也都紛紛點頭,“大人物就是不一樣,甭管是說話還是不說話,身上有種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在。”

    “那東西,咱一般人就算裝都裝不出來,大人物就是大人物。”

    “我先前拿鍋鏟的手都在抖啊,真不曉得咱東家天天跟大將軍一塊兒處着,怕不怕他。”

    說這話的小夥計是新來的,話剛說完腦門上就捱了他師父一巴掌。

    旁邊人也都跟着笑,“你小子問的話可真呆,人家可是兩口子,一個被窩裏睡覺的,能跟咱比嗎?”

    “大將軍疼東家,親自給東家弄飯菜,這說明咱東家不僅不怕大將軍,還能降得住大將軍。”“”

    “咱東家也不是一般人,她身上也有種氣勢,跟大將軍很像,對你笑眯眯的,可你卻就是慫她。”

    “行了行了,越說越遠,大將軍和東家的事兒是你們背後能嚼的麼?嫌自個腦袋多了是不?幹活幹活!”

    隨着周大廚的一聲呵斥,大夥兒都縮着腦袋轉身忙活起來,再不敢再議論這個。

    就算心裏還沒議論過癮,至少眼下也不敢再議論,也得等回頭偷偷的三兩個一塊兒說幾嘴。

    而周大廚呢,在鎮住了這幫傢伙之後,轉過身去望着院子裏,嘴角卻帶着幾分笑意。

    這幫人不清楚,都覺得是東家高攀了大將軍。

    其實只有他這些老一輩的人才清楚內情。

    大將軍和東家,可不能用誰高攀誰來形容,那太膚淺。

    他們兩個是青梅竹馬,是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同生共死的感情。

    周大廚永遠忘不了很多年前,那個時候的東家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大將軍也還是個少年獵戶。

    兩個人一塊兒來鎮上酒樓賣豆腐,身上穿的衣裳打滿了補丁。

    那個時候,大將軍就生怕東家被欺負,處處護在東家的身前。

    少年少女相互扶持,這一路走來,是夫妻,是隊友,更是親人。

    所以,不管大將軍爲東家親自下廚,擼起袖子剝蝦殼剔蝦線,還是爲她做其他事兒,在周大廚看來都沒啥大驚小怪的,因爲他們兩個對彼此都是這樣,周大廚見識過很多很多回,都麻木了。

    竈房這幫小子啊,少見多怪。

    駱風棠端着飯菜回到屋裏,楊若晴剛剛洗完澡一身清爽的站在窗邊給窗臺上的月季花澆水。

    “晴兒,你身體好些了嗎?不歇着咋還澆起水來了?”

    駱風棠將飯菜連同托盤放到桌上,向她這邊走過來。

    順勢接過她手裏的小壺,“我來澆,你去喫飯,喫過飯早些歇息。”

    楊若晴抿嘴一笑,“不要再澆啦,再澆就得淹死它啦。”

    “啊?”

    他於是將壺放到一邊,扶着她肩膀往桌邊走。

    “過來喫幾口飯菜,你這一整天就那碗蜂蜜水墊吧了。”

    “可是我一點都不餓呀。”

    “不餓也得喫,倆娃呢!”他擡起兩根手指頭比劃了下。

    楊若晴樂了,“得,我喫。”

    坐到桌邊,看到桌上的飯菜,她的眼睛亮了下。

    “這鹽焗蝦球看着好可愛。”她說。

    “喫起來更可愛。”駱風棠道,夾了一顆直接送到她嘴邊。

    楊若晴也不跟他客氣,張開嘴讓他喂着吃了一口。

    “咋樣?好喫不?”他問。

    “嗯,一級棒!”

    她朝他豎起大拇指,目光中都是喫到美食後的歡喜和愉悅。

    這蝦肉很是細膩新鮮,去除了蝦殼,喫起來很是方便。

    咀嚼的時候,口感純正,毫無晦澀,說明清理蝦的人很是細緻,將蝦線全部剔除,不留半點污垢和雜質。

    “喜歡就多喫幾顆。”

    駱風棠開啓了他的投食模式,源源不斷的往她嘴邊喂,恨不能將一整盤蝦球都送到她嘴邊。

    “棠伢子,這蝦球是哪個燒的啊?”

    “酒樓裏的夥計啊。”

    “處理蝦殼的也是那夥計嗎?”楊若晴嘴裏包着一顆蝦球,又問。

    駱風棠看了她一眼,還沒回答,楊若晴已自問自答了。

    “我猜想肯定不是那夥計。”

    “爲啥這麼說?不是夥計會是誰?總不能是賣蝦的水產販子自個清理好的吧?”駱風棠故意逗她。

    楊若晴卻瞥了眼他,笑了。

    “照你這麼說,那我就是水產販子的婆娘咯?”

    駱風棠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她話中的意思。

    “還是被你識穿了,”他說,“我家晴兒真聰穎。”

    楊若晴親暱的湊過來捏了捏他的臉:“不是我聰穎,是因爲這蝦肉處理得太用心了。”

    而這世上,再多的錢也買不來用心,只有真正在意你的人,纔會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的對你用心用意。

    “加之你先前在竈房待了那麼久,肯定是在親力親爲。”

    “這是我喫過的最好喫的蝦球,沒有之一!”

    這評價……對駱風棠來說,已經到巔峯了。

    真的不能再高了,再高一點兒,他就要得意到炸裂。

    然而,楊若晴卻‘不知危險’,竟然放下筷子雙手齊出捏住他的臉頰。

    “這麼好的老公,能文能武,上得廳堂下得竈房,典型的寶藏老公啊,我撿到寶啦!”

    駱風棠再也憋不住了,猛然起身將她摟到懷裏,俯身就吻上了她的脣……

    一頓飯喫得是滿室旖旎啊。

    兩個人就像是那些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似的,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若不是楊若晴懷了孕不能碰酒水,恐怕都要喝上交杯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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