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燒五花肉,黃瓜雞蛋湯,還有水芹炒醬幹。

    主食是紅薯飯,外加黑米麪饅頭。

    李甲喫着碗裏的飯菜,忍不住問楊華忠:“你們是今個好伙食被我趕上了?還是一直都是這麼個喫法?”

    楊華忠:“一直都是這麼個喫法,咋啦?”

    李甲又問:“那……這伙食是咋樣算錢的?”

    在喫食這塊,兩個村裏都有自己的方式。

    楊華忠說:“伙食這塊,是我閨女和女婿掏錢,不在村裏收錢。”

    李甲突然就不吭聲了,他也終於明白爲啥長坪村的人聽楊華忠這個里正的話了。

    人家女兒女婿不僅有勢還有錢啊,這樣捨得的給別人喫喝,就算沒有漲水的危險,人家也樂意過來做事。

    接下來李甲就不說別的了,沉默的扒拉飯菜,喫飽了趕緊回李家村那邊去。

    臨走前楊華忠再次跟他約定好,不管出不出日頭,在水位退回到安全線之前,河堤這邊都不能放鬆!

    不然,這個村提前放棄了,對別的村的村民是一種動搖,不方便管理。

    所以楊華忠和李甲在這方面必須堅定的站在一起,同進退。

    他們兩個大村的里正表明了態度,其他小村的里正自然就是從屬狀態了。

    駱家喫夜飯的時候,飯桌上依舊是王翠蓮,拓跋嫺,楊若晴這三哥婦人大眼瞪小眼。

    王翠蓮很無奈的說:“這兩個老爺們是忙河堤去了那就不用提了,可兩個小東西就在家裏啊,也不過來跟咱一塊兒喫飯,還是咱這幾個。”

    拓跋嫺用帕子捂着嘴笑容優雅:“這倆孩子做事太專注,隨便他們吧,把飯菜送過去了就行。”

    楊若晴對此也很頭痛。

    每天的飯菜他們都是派個人過來拿,一次性就把大夥兒的一齊拿過去了,就跟送外賣似的。

    有兩回楊若晴過去瞅,看他們端着碗蹲在那些未成形的船邊扒拉米飯,邊扒拉還在邊看圖紙,見縫插針的討論……

    原本楊若晴還想提點意見讓他們出來喫,看到這一幕,她識趣的閉了嘴。

    這世上最怕的就是‘專注’二字。

    倆孩子在這方面的精神,值得她這個做長輩的學習啊。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爲他們每天做營養充沛的飯菜,然後,儘量不去打攪他們。

    “隨他們去吧,只要不餓肚子,在哪喫都一樣。”

    楊若晴微笑着說,“跑來跑去的,也確實耽誤功夫,對他們來說現在就是爭分奪秒呀。”

    拓跋嫺道:“晴兒說的在理,嫂子,我們要是想看寶寶,就自己偷偷去後院看。”

    王翠蓮也點頭,“我已經偷偷去看過好幾回了,呵呵……”

    拓跋嫺目光亮了亮:“我也是。”

    兩位祖母相視一笑。

    楊若晴也去偷窺了好幾回,但她不說,只擡起筷子催促她們:“大媽,娘,咱趕緊喫飯吧,我能忍,我這肚子裏兩個好像忍不了啦!”

    長輩不動筷子,晚輩絕對不能先動,這一點楊若晴一直都在遵守。

    王翠蓮和拓跋嫺的目跋嫺的目光同時落在楊若晴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都急了。

    光顧着去說大孫女,卻忘了這裏面還有兩個更小的。

    “你這孩子咋那麼實誠?你餓了就先動筷子啊,咱一家人喫飯不講究那些規矩!”

    王翠蓮嘴裏嗔怪着,手裏已經給楊若晴拖了一條雞腿。

    三人和諧的喫起了夜飯。

    夜裏駱風棠回來的時候,楊若晴躺在牀邊的榻上,歪着腦袋睡着了,手裏的書滑落到地上。

    駱風棠彎腰撿起書放到一邊,又將邊上的薄毯子輕輕蓋在她的腹部。

    再去打量她的臉,發現她已經睜開了眼,目光朦朧的看着他。

    看到是他,明明很睏倦的眼睛在努力睜大,似乎想仔細辨認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所認定的那個。

    駱風棠揚起眉梢,握住她伸過來的手蹭着他的臉頰,輕聲說:“你乖乖睡覺,我去洗個澡就來。”

    他想把她抱去牀上睡,可自己這一身的汗,混雜着泥水,實在不方便抱她。

    楊若晴聽到他的聲音,睡意又去了幾分,她摸着他冒出了胡茬的臉龐,笑容溫柔,嘴巴卻微微嘟了起來。

    “我還以爲你今晚又回不來了呢!”

    昨晚,前晚,已經有兩個晚上他留在河堤那邊。

    有一晚他是換楊華忠回來,有一晚則是換楊華明回來,而他自己,連續熬了兩個夜。

    這憔悴的,眼睛裏都是血絲。

    駱風棠捏着她的手,歉意的笑了笑。

    “今夜沒下雨,岳父和四叔都攆我回來洗個大澡,說我身上發臭。”

    他說完自己就笑了。

    楊若晴也抿着嘴笑了,“不臭,咱家男人香着呢!”

    勞動的汗水最光榮,勞動的汗水最香甜!

    楊若晴爬起來給他找衣裳,等他進了洗浴房,她又去了趟竈房。

    當他一身清爽的來到寢房時,她正在那裏往薰爐裏添艾條,而桌上,已經放了一碗湯麪,碗頭那幾塊滷豬腳色澤黃亮,在燈光下幾近透明,綠色的蔥花灑在上面,駱風棠只看了一眼,突然就感覺腹中空空。

    楊若晴陪着他喫完豬腳麪,又聊了一會兒閒話,說的最多的當然是這天氣和村民們的反應。

    “我讓岳父把那些免責書發下去了,但凡堅持要回搬的村民都簽了名按了手印。”

    楊若晴對此當然是贊同的,因爲免責書這個點子是她跟駱風棠一塊兒想出來的。

    他們又不是村民們的保姆,犯不着對每個人的財產生命安全負責,他們也沒那個能力負責。

    帶頭修河堤,免費發放飯菜,並且積極的準備賑災糧食……

    他們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還想咋樣?

    菩薩都沒這麼實惠的吧?

    之所以做到這一步,不是聖父聖母心氾濫,而是因爲社會地位和影響力已經拔高到了那個程度,你必須得做。

    這叫上位者的胸懷和氣度,你做了,不一定增分,你不做,就一定減分。

    大家都在朝堂上混,這種明顯的減分項怎麼能有呢?那相當於將自己的把柄親手送到了對手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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