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給楊華明送來了話本子。

    孫氏和鮑素雲他們給楊華明送來了零嘴小喫。

    從縣城回來的大寶還專門過來探望了四叔,也給四叔帶了禮物。

    所以此刻楊華明就躺在那一堆禮物中間,邊上放着抽了好幾口的旱菸,手裏又捧起了話本子。

    然後看到劉氏進屋來就一頓翻找,楊華明的眼睛透過話本子的上緣打量劉氏的背影和動作,噗呲一聲笑了。

    “你笑個球啊你!”

    劉氏懶得回頭,只聽聲響隨口就丟來一句罵話。

    楊華明說:“我看你這翻找東西的樣子,像一隻胖老鼠,就差嘴上那兩撇小鬍鬚了。”

    劉氏把東西揣進兜裏後轉過身,上下打量着楊華明,最後視線落在他養傷的部位。

    “你還真說對了,可不就像一隻胖乎乎油光發亮的老鼠麼,可惜是隻無毛鼠,有點滑稽……”

    “砰!”

    劉氏話沒說完,楊華明手裏的話本子就朝她砸來。

    劉氏二話不說腳底開溜就跑到了門口,扶着門框朝楊華明做鬼臉。

    “哈哈哈,無毛鼠無毛鼠!”

    楊華明氣得全身的血氣都往臉上涌。

    這要是換做平時,他早一陣風似的衝上去扯住劉氏頭髮,將她按在腳下一頓暴揍了。

    這會子才挪了一下腿,就扯到了,那個痛……就像是一百根繡花針在扎!

    楊華明指着劉氏,哆嗦着說:“你個嘴上不積德的,有本事就別回來!”

    劉氏站在門口,學着楊華明的樣子,一邊哆嗦還一邊眼睛往上嗆翻白眼,嘴巴往一邊歪,兩隻手更是扭曲得一個指天一個戳地,“胖老鼠,就是胖老鼠!”

    楊華明氣得抓起邊上的一包東西再次砸向劉氏。

    劉氏這回有了防備,跑開了。

    那東西掉到地上,散開,竟然是老楊頭送來的那包菸絲兒。

    劉氏樂了,拍着巴掌笑起來你:“哈哈,你把你爹送來示好的菸絲兒給砸了,回頭他要曉得了又得跟你急,罵你是個不孝子,不對不對,不孝的胖老鼠!”

    “滾,你滾,你個死女人有本事別回來!”

    “哼,滾就滾,姑奶奶想回就回!”

    劉氏一跺腳,歡快的跑開了。

    留下楊華明在屋裏氣得用拳頭使勁兒砸枕頭,砸到手臂痠痛都解不了氣。

    虧得他之前還自己安慰自己,說是福氣福氣,有福纔有氣。

    現在他收回這句話,這就是純粹的氣。他早晚得被這個女人給氣到吐血身亡!

    等老子好了,老子就去縣城找小娟,氣死你劉氏。

    楊華明腦子裏纔剛閃過這個念頭,他就愣住了。

    我爲啥要去找小娟?

    當初是她過不下去清貧的日子,執意丟下鐵蛋和我走的。

    晴兒上回給他的地址,那個地址可以找到小娟。

    可是那個地址,他可不想去。

    女人進了那種地方,就不再是乾淨的良家婦女了。

    對於一個嫌棄過自己,拋棄過自己,還已經墮落了的女人,他還有必要去找回來嗎?鐵蛋有那樣一個娘,也是一種羞辱!

    &照着正常邏輯,到了這個地步一對比,就會得出還是劉氏不錯這個結論。

    可轉念一想,康小子是咋樣得來的?

    是劉氏和大哥楊華安苟且偷生的!

    楊華明躺了下去,像一條鹹魚一樣完全躺平了。

    這些女人們,就沒一個好鳥!

    哎,如今,他自個身上這隻鳥也不好了,還被劉氏瞧不起,做男人可真窩囊!

    ……

    劉氏前腳出了屋子,臉上還掛着像打了勝仗一樣的笑容,可是當她走到院子裏的時候,那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站在院子裏,冷靜了一些後回想自己先前的那些語言和動作神態,以及楊華明暴跳如雷又拿她沒轍時那抓狂的樣子……

    她不怕,一點兒都不怕。

    她就是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這樣去欺負一個養傷的人,是不是有點不好啊?

    可轉念一想,他年輕那會子是咋樣對她的?漫長的十年裏,小娟跟她一個屋檐底下過日子,每一天看到小娟就像一根針紮在心口。

    那種感覺,他又體諒過嗎?

    咬咬牙,劉氏告訴自己一句自己悟出來的名言: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對,我不能心軟,男人不能對他太好,蹬鼻子上臉呢!

    安置點。

    劉氏過來逛安置點對於村裏其他村民們來說,早已是見怪不怪的事了,因爲劉氏是一個遊手好閒的典型。

    而且現在安置點的村民們也都沒空去搭理劉氏,因爲水位又退了許多,大夥兒每天都要淌着水進村去自個家裏瞧瞧受淹的具體情況,村裏這裏那裏都是人,一個個卷着褲腳在水裏走,惋惜着,唏噓着,好多人看着加不想家的院子和屋子,看着那些陪伴了自己大半輩子的老傢俱在水裏泡爛泡黑,鼻子一酸,鐵打的漢子都忍不住潸然淚下了。

    所以這個時候劉氏在安置點瞎逛,還摸進了張家的帳篷,根本就沒人有空去搭理。

    張家帳篷裏。

    劉氏過來的還真是巧,剛好趕上張母躺在牀上,一張堆滿了皺紋的臉漲得通紅通紅。

    “哎呀大嫂子,你這是要解手吧?來來來,我來給你搭把手!”

    劉氏嚷嚷着就奔到了牀鋪邊。

    這帳篷有點大,裏面住着張家母子。

    大一些的牀鋪是張母睡,小一些的是給張有福的,娘倆個的牀鋪中間還拉着一張用被單做成的簾子來做隔斷。

    張母看到劉氏,有些意動,但隨即又不好意思。

    搖搖頭很艱難的說:“沒事兒,我還能憋一陣……”

    劉氏說:“大嫂子,人有三急,可不能憋,那比死還難受呢!”

    “咱都是女人,又是鄉里鄉親的,我給你搭把手哪有不好意思的!”

    劉氏擼起袖子上前來扶住了張母。

    張母原本還想拒絕幾下,結果被劉氏這麼一扶,差點就沒憋住。

    只得眼一閉,厚着臉皮豁出去任憑劉氏擺弄了。

    一陣稀里嘩啦的釋放後,張母暗暗呼出一口濁氣,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劉氏又利索的幫張母把衣裳重新整好,在這個過程中劉氏的動作都很輕柔,面色如常,一點都沒有嫌棄和看笑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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