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三舅媽,孩子鬧騰了好幾天了,一天天消瘦,婆婆她找餘半仙設了一堆的土方子,半點都不湊效,”

    “我跟婆婆說實在不行就請大夫瞧瞧,還被婆婆數落了一頓,說我心不誠,所以不靈驗……”

    聽到這話,孫氏想起昨日聽劉氏她們說的,善良的因子一下子就被喚醒了。

    “你三舅去了縣衙一直沒回來,我想法子給大白捎個信,你先回去吧。”

    “誒,多謝三舅媽,我替我孩兒感激你。”紅梅作勢要給孫氏下跪。

    嚇得孫氏趕緊把鋤頭扔到一邊傾身過來扶住紅梅,“這點小事用不着行大禮,快些起來家去吧!”

    紅梅溫順點頭,起身的時候又央求孫氏,“還求三舅媽莫要把這事兒跟我婆婆說,我怕她多心……”

    孫氏愣了下,看着紅梅眼中的哀求,不知咋地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當初生孩子坐月子的時候受的委屈。

    那是大安生下來剛剛兩天,孩子突然不喫不喝,當時楊華忠代表老楊家被抽調去服徭役去了,半個月才能回來一次。

    大安不喫不喝,這可急壞了孫氏。

    孫氏跟譚氏那裏說,想讓大夫過來瞧瞧,結果也是被譚氏一頓噴,說她大驚小怪。

    還說新生兒三五天不喫東西都餓不死,說她瞎折騰,自以爲生了個男娃就了不得,屁大點事兒就想着請大夫來敗光家裏的錢……

    當時她躺在牀上,剛生完孩子渾身乏力,傷口都沒養好,下地都疼。

    真的是抱着孩子乾着急,那兩天就沒合過眼,眼淚也快要淌幹了。

    那時候大嫂癡傻的症狀比較嚴重,根本就沒法溝通。

    五弟妹還沒進門。

    四弟妹懷着荷兒還沒生,往她這屋裏竄,見她這副樣子,四弟妹就喜歡打聽。

    當時她也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就跟四弟妹那說了,沒指望她能咋樣,結果沒想到四弟妹回去跟四弟那說了,兩口子也不曉得咋就福至心靈,老四竟然專門跑了一趟鄰鎮楊華忠服徭役的地方,硬生生把他給喊回來了。

    也幸好喊回來了,送到大夫那裏,孩子鼻孔裏上火生了個小痦子,這纔不喫不喝。

    大夫把小痦子給戳破,孩子鼻子通了竅,乖乖就喫就喝了。

    事情過去二十多年了,估計劉氏和楊華明自己都忘記了。

    但孫氏記得。

    每每回憶起那樁事她都對他們兩口子心懷感激,這也是這些年不管劉氏咋樣過來蹭喫蹭喝,孫氏都溫柔的包容,耐心的接待的根源所在。

    “紅梅你放心吧,這事兒我不跟你婆婆那說,回頭大白回來了,就說是自己想家回來看看。”孫氏道。

    紅梅鬆了一口氣,再次感激了一番,方纔離去。

    望着紅梅離開的背影,孫氏長嘆了一口氣。

    她撿起地上的鋤頭和籃子放回堂屋門口,然後來了隔壁的駱家找楊若晴商量這個事兒。

    “晴兒,實在不行的話,咱幫她把旺生請去瞧瞧那孩子,咋樣?”

    “你爹不在家,去鎮上找大白也挺費事兒的,咱不如直接幫紅梅的娃請大夫得了。”

    楊若晴聽完全過程,根本不需要猶豫,滿口就拒絕了孫氏的提議。

    “娘,你當給別人請大夫瞧病是一件很簡單的小事麼?”

    這件事就像扶老太太過馬路,扶的好,得一句誇。

    扶的不好,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青春損失全特麼的扣你頭上。

    你還得面對家屬的追責和社會輿論的壓力,就看你怕不怕?

    但這事兒楊若晴沒法跟孫氏這隻包子說太透徹,就算說了,也是浪費自己的口舌,對方不一定能聽懂。

    就算聽懂,也不一定能全聽進去。

    所以面對孫氏眉眼間的困惑,楊若晴只是說:“眼下我姑姑不贊同請大夫,咱貿然給請了,姑姑會覺得咱是在壞她的事,影響她對神靈的信奉。”

    “再者,紅梅也只是央求娘你幫忙捎信給大白,讓他回來想法子。”

    “至於大白回來後想出來的法子是咋樣的,這也跟咱沒有關係。”

    “娘你真想幫一把,那就老老實實給大白捎個口信叫他回來,至於更多的事兒,我建議你不要做,做了怕是會落個喫力不討好的下場。”

    喫力不討好的下場,孫氏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當下聽到楊若晴這麼一分析,孫氏面有訕訕。

    “行吧,那我去找下你大舅,讓他幫忙……”

    “不用找大舅,我派人去捎口信就是了,大舅家那麼多豬要伺候,哪裏有空!”

    “好,晴兒你來安排吧。”

    孫氏回去前,楊若晴送她到院子門口,再次叮囑了她不要自作主張去幫忙請大夫。

    福伯和旺生家就在村裏,又不是隔着千山萬水,姑姑若是有心要走請大夫那條路,出門左拐一會兒就到福伯家了。

    得到孫氏的再三保證,楊若晴方纔放心。

    孫氏也很無奈,閨女這是把她這個做孃的當做三歲小孩了啊。

    這身份,好像反過來了。

    不過仔細一想,孫氏又覺欣慰,回到家中,重新扛起鋤頭和菜籃子去了菜園子裏忙活去了。

    臨近晌午的時候,村裏大部分人家都在燒晌午飯,然而老王家新宅的煙囪卻是半絲煙都不冒。

    而屋子裏,婆媳兩個圍着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急得團團轉。

    譚氏也在,但譚氏沒像她們那樣圍着孩子轉,譚氏手裏拿着一把剪刀站在屋門口,對着空氣便罵髒話便指指戳戳,老太太罵出了一臉的猙獰,咋一眼看去好像在跟院子裏一個,或者一羣透明‘人’對陣,膽氣小的人經過新宅院子外面看到這一幕,還真是有些驚恐。

    也有膽子大的,扒在牆頭笑呵呵看熱鬧。

    人羣中不乏劉氏那種爲八卦而生的猛士,壯着膽子,冒着生命危險跟譚氏這搭訕:

    “譚大娘,你閨女家出啥事兒了?”

    譚氏不理睬別人的問詢,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以一敵百,孤獨戰鬥。

    看熱鬧的人竊竊私語,“看這架勢,八成是撞鬼了。”

    “青天白日的咋還撞鬼呢?要不就是新宅子鬧鬼?”

    “有可能,老王家這小娃娃連哭了好幾日呢,一到夜裏就鬧,這會子白天也鬧上了,肯定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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