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甭管是生天還是生皇帝,這倆小子可真是會投胎啊,投到駱家,這一輩子就能躺着喫喝玩樂啊!”

    衆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又是誇張的褒揚又是惡意的貶低,總之,一個人一個說法,即便駱家和楊家在村裏威望高,是招牌,但也別指望這些村民們打從心底的去服氣去祝福。

    這就是人性。

    只有你的至親骨肉才能設身處地的爲你着想,爲你着急,也爲你祈願祝福。

    這世道冷漠,卻又暖心。

    處處都是算計和陰謀,但身邊也不乏犧牲和成全。

    這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並非黑河白,這是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每個人都能在其中準確找到自己的定位,尋找自己的歸宿。

    而此時的楊若晴,心是虛浮着的,彷彿一株浮萍,飄飄蕩蕩,找不到那個讓自己穩定下來的支點。

    那個支點,唯有駱風棠。

    ……

    大孫氏,鮑素雲她們都先後散了,畢竟各家都有事情,不可能一直守在這邊。

    劉氏倒是可以把家裏的事兒拋到一邊,然後一門心思待在駱家,喫住在駱家都行。

    但孫氏和楊華忠將她請退了。

    王翠蓮和孫氏一塊兒來了楊若晴的寢房。

    此時,兩個孩子就在牀前的兩隻搖籃裏睡得正香,楊若晴靠躺在牀上,目光落在面前兩隻搖籃上,正怔怔出神。

    依舊蒼白的面容,不過只是過去了一宿,但這憔悴和消瘦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

    孫氏和王翠蘭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相同的擔憂。

    二人來到牀邊,小心翼翼詢問楊若晴:“晴兒,你好一陣沒喫東西了,想喫點啥?大媽去給你整。”

    兩人在問這些的時候,心裏是忐忑的。

    晴兒昨夜是沒喫夜飯就跑去了隔壁孃家偷聽牆角,得知棠伢子的事情後她受不住打擊當場就動了胎氣。

    一整個晚上都在生娃,趕上難產,力氣好幾次都被耗盡。

    中途小朵煮了一碗紅糖蛋花讓楊若晴喝了,勉強補了力氣,這才能將兩個娃給生下來。

    把娃生下來至今,晴兒一直沒喫東西。

    期間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偶爾醒來一下下,也是盯着帳子頂棚發呆,淌眼淚。

    勸她喫點東西,她啥都不喫。

    煮了面,涼了糊了。

    熬了稀飯,冷了倒了。

    燉的雞湯也沒派上用場。

    總之,從生下娃來後的幾個時辰裏,晴兒一直在抗拒喫東西,肚子裏一點兒貨都沒有,還掙扎着起來給倆孩子餵了食,這更是在透支自己的身體。

    所以王翠蓮和孫氏商量了一番,不管咋樣還得進屋來勸晴兒喫東西,不然得垮掉。

    見楊若晴還是沒有反應,孫氏張嘴就要再勸,突然楊若晴擡起了眼。

    “大媽,有雞湯嗎?給我喝一碗。”

    王翠蓮以爲自己聽錯了,扭頭去看孫氏。

    孫氏眼中是快要溢出來的激動,兩人趕緊點頭,用力點頭。

    “有有有,一直在爐子上煨着呢,這就去給你端來!”

    王翠蓮小跑着出了屋子,留了孫氏在屋裏陪着楊若晴娘楊若晴娘幾個。

    “娘,你幫我摸下他們哥倆的尿布溼了沒,先前看老大好像動了下。”楊若晴又小聲跟孫氏那求助。

    “誒,好,好,我這就來看看。”

    孫氏輕柔的檢查了一番,哥哥身下的尿布確實有一圈溼印子,弟弟倒還是很乾燥。

    “娘,尿布就在你後面那個木箱子裏,打開就是。”楊若晴又擡手指了指。

    “好,好!”

    孫氏打開箱子,裏面的尿布碼得整整切切,全都是最鬆軟透氣,吸水功能強的好布料做成的。

    每一塊的形狀,大小都差不多,就像是照着尺子批量裁剪好的,乾淨,整潔,嬰幼兒用起來最妥當不過了。

    不像村裏有些人家的小孩子的尿布,哎喲喲,跟十天半月沒洗的抹布差不多,要麼大了要麼小,要麼長了堆成一團,要麼短一大截,動不動就側漏,搞得大小便滿牀都是。

    “我閨女可真心細,這些尿布整的可真好。”

    孫氏拿了一大一小兩塊尿布回到搖籃邊,給外孫把剩下的東西換乾淨。

    牀上,楊若晴看到孩子又清爽舒服了,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孫氏就手去洗浴房把先前換下的髒尿布給洗了,楊若晴聽着那嘩嘩的水聲,腦子裏一直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她花了好幾個時辰才壓下那種絕望和悲痛,眼下心中只剩下一個信念:她要去找駱風棠,她要把他找回來。

    她昏睡的時候其實頭腦是清醒的,屋外家人壓低了聲的談話她都聽到了一些。

    他們都猜測駱風棠應該是已經遇難了,所以他們不敢在她面前提其他的名字,以及他相關的一切。

    但楊若晴並不那麼想,夫妻心有靈犀,她有種感覺,他還活着!

    所以,她不能放棄。

    而且,閨女這會子肯定是在找她爹,閨女不想讓她擔心,所以瞞着她偷偷的找。

    才十四歲的女孩子,一個人扛着那麼大的壓力,楊若晴想想都心疼,從小到大她就沒捨得讓閨女那樣扛過事兒。

    那丫頭肯定壓力很大,還很慌吧?

    家裏兩邊的長輩,都是五十開外的人,再不比從前的身強力壯。

    侍衛那些,先後被那日松帶了一批去北方,後面剩下的也全部派去護衛拓跋嫺北上。

    除了夜一和紅袖,楊若晴找不到其他給力的幫手,所以,她必須親自上陣了。

    但她眼下這副身子卻是力不從心,太虛弱了,別說跋山涉水翻山越嶺,就連抱娃的力氣都沒有,怎麼去找?

    所以,她必須要喫東西,狠狠的喫,以最快的速度恢復。

    很快,孫氏就將洗好的尿布拿去院子裏晾曬去了,經過楊若晴身邊的時候,看到楊若晴躺在那裏閉着眼睛假寐。

    孫氏稍稍放了一點心,只要閨女在調養就好。

    當孫氏晾曬完尿布,拓跋嫺端着一隻敞口的大海碗回來了。

    大海碗上面還倒扣着另一隻碗,用來保溫和阻擋路上的灰塵。

    “晴兒,喫東西了,喫完再好好睡一會兒。”

    王翠蓮輕聲說。

    楊若晴睜開眼睛,在孫氏的幫忙攙扶下緩緩坐起身。

    王翠蓮端來一隻懶人桌架在牀上,懶人桌的兩端剛好立在楊若晴的雙腿兩側,碗筷穩穩當當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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