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作爲孃家人,楊華忠他們早就對項父失望了,厭煩了,這態度自然也就冷淡了。但礙於項勝男的關係,沒法做到熟視無睹,於是就是現在這樣,大家同一張桌子喫飯,但項父是融不進這個氣氛裏來的。

    酒足飯飽,項勝男又去看了一下其他牛犢子,回來後滿臉喜色。

    大家夥兒看到他這樣,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好消息。

    果真,項勝男眉飛色舞的跟衆人道:“有起色有起色,牛犢子們那樣子明顯都有了活力,不像前兩日那樣懨懨的,我待會就去給它們喂些喫的……”

    牛販子趕緊擡手打斷:“千萬別,今個剛吃了藥正在恢復,腸胃怕是也受損了,先緩一緩,明日早上再喂一點,後面看狀態和它們拉shi的情況調整餵食的量。”

    “嗯,項大哥說的對,我也這麼想的,”楊華忠喝得紅光滿面的,加之心情也好了,嗓門自然也大了。

    項勝男連連點頭,“好好好,我照做。”

    楊若晴從旁補充道:“隔一個時辰就餵它們喝些水,不要直接喂生冷的水,把水燒開了再涼成溫熱的給它們喝。”

    “若是你有那閒工夫,不妨給它們揉揉肚子,幫助消化。”

    項勝男連連點頭,“我有我有。”

    小朵把最後一口甜米漿沖泡的蛋花湯餵給嬌嬌,扭頭衝這邊莞爾一笑:“他的正經差事可不就是養牛麼,只要牛犢子們能好,別說揉肚子了,讓他給牛犢子們唱曲戲,跳個猴,他都行的,是吧項勝男?”

    項勝男不好意思的笑了。

    孫氏嗔了小朵一眼:“你呀,盡拿勝男說笑,沒個正經的。”

    小朵挑眉,“他都沒惱,娘你就別擔心了。是吧項勝男?”

    項勝男趕緊憨厚的笑着點頭,並對孫氏道:“岳母沒事的,朵兒說的也對,只要牛犢子們能好,讓我做啥我都樂意。”

    “咳咳……”

    突然,兩聲快要把喉嚨給咳破的劇烈,但卻又一聽就覺得虛假的咳嗽聲響起,成功將衆人的視線吸引到他自己身上。

    “你嗓子咋啦?”牛販子皺着眉問。

    項父尷尬的笑了笑,“沒啥,剛被辣的嗆了下。”

    他擡手抹去嘴角的油漬,目光在桌上衆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在孫氏身上做了停留。

    “親家母,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講出來了又怕你們不高興。”

    孫氏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了下。

    小朵也不笑了,一個勁兒朝項勝男遞眼色。

    項勝男則朝項父遞眼色,示意他別亂說話。

    項父無視兒子媳婦的眼神,搓着手,乾笑着巴巴的望着孫氏。

    牛販子不耐煩了,拍了下桌子呵斥項父:“既然你都曉得你要說的話會讓別人不高興,那你還說?”

    項父眼神瑟縮,一副委屈的樣子,賠着解釋道:“可我是爲了勝男和朵兒好,也是爲了我家親孫女嬌嬌好啊!”

    聽到爲了嬌嬌好,孫氏立馬就脫口而出:“勝男爹,有啥話你就直說吧!只要是真心爲了朵兒,爲了嬌嬌,我們擔得起!”

    &nbsp楊華忠也認真的點頭,表示贊同孫氏的話。

    既如此,那項父吐出一口濁氣,噼裏啪啦的說了開來。

    “……前面就是那個孩子的情況,我的意思就是想把那孩子給接過來,記在金南的名下,我來養着,指不定就給咱項家帶來福報了呢?”

    一桌人都恍然。

    搞了半天,原來項父還是對抱養山裏的那個孤兒女娃沒死心啊!

    “爹,你咋就是不死心呢?都說了不抱養不抱養,你聽不懂嗎?”項勝男煩躁起來,太陽穴的青筋一突一突的。

    關於這個話題,之前家裏就探討過好幾回,最後都以小朵的反對而結束。

    最嚴重的一回還吵了起來,咋還拿出來說了呢?而且還是當着岳父岳母的面說。

    項父對暴躁的項勝男慈祥的笑着,鬧心的道:“勝男,我是爲了你們和嬌嬌好,那孩子帶回來有兩個好處,一個是不用讓嬌嬌記在你大哥和大嫂的名下,嬌嬌的身體本就這麼嬌弱,我都擔心會不會是因爲他們那對死鬼認定嬌嬌是他們閨女,對咱嬌嬌……”

    “好了你不要說了!”

    小朵突然尖叫起來,俯身一把將嬌嬌抱在懷裏,滿臉的驚恐。

    “嬌嬌是我的閨女,誰都甭想奪走!誰都甭想!”

    小朵這突然的反應,把桌上人都嚇了一跳。

    孫氏和項勝男趕緊起身過去圍攏在小朵身旁安撫她,嬌嬌也被嚇到了,小手緊緊勾住小朵的脖子,癟着嘴想哭又不敢哭。

    楊華忠沉下臉來,楊若晴冷冷看着項父。

    牛販子見狀,氣得猛地探身一巴掌拍在項父的後腦勺上。

    “你這滿嘴噴糞的東西,幾口黃湯又把你給喝糊塗了?滾,你給我滾出去!”

    項父破天荒的沒滾,而是捂着後腦袋縮成一團,嘴裏還在弱弱的辯解:“金南和那個翠兒都是年輕氣盛就死了,兩人膝下無兒無女,甭管從哪方面說都是怨氣難消,不然老宅就不會隔三差五的不乾淨了!”

    “把那個命硬的孤女接過來養在他們名下,保全咱嬌嬌和咱一家人,我這叫以毒攻毒,你們咋就不信呢?”

    說到動情之處,項父的眼眶紅了,聲音也哽咽了。

    他梗直了脖子,手掌拍打着桌面接着說:“每回我提起這個話題你們就罵我,摸着良心說,我就算糊塗,我至少也不蠢,嬌嬌是我嫡親的孫女,我不疼她我疼誰?”

    “虎毒不食子,金南勝男都是我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就剩下一個兒子一個孫女了,我要害他們?我是吃了shi還是咋地?”

    牛販子高舉的手僵持在半空。

    桌上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牛販子和項勝男的臉上,又出現了那種搖擺不定的神色。

    就連楊華忠,都往小朵那邊望過去。

    楊若晴眨了眨眼,把大家的反應收入眼底,陷入沉思。

    站在現代人的角度,她是打死都不能接受項父的那種說法的。

    但是,對於這滿桌土生土長的原住民來說,他們或許能認同那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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