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漸漸放下手,雖然眼中還有殘存的驚愕,但心裏已經漸漸平靜了下來。

    胖嫂想要表達什麼,楊若晴也徹底明白了。

    “胖嫂,二君這是咋回事啊?”楊若晴問。

    二君的身體狀況,決定了他不可能對善園的女人們做出任何冒犯的事。

    胖嫂聽出楊若晴的語氣,好像並沒有因爲剛纔的舉動而生氣。

    於是,胖嫂再次擡起頭,眼眶泛紅,神情悲哀無奈。

    “這事兒都賴我,是我害了二君。”

    “二君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生他的時候我難產,卡太久了,生下來他就不行,好不容易養活,才發現是個孬子。”

    “五歲那年,也是這樣一個季節,我燒了滿滿一鍋熱水打算給他洗個大澡。”

    “水裝在一口木桶裏晾着,還沒來得及兌換冷水,剛好隔壁鄰居喊我,我就去了院子裏。”

    “結果,二君他調皮,直接就一腚兒坐到了桶裏,當時就燙得,燙得……”

    胖嫂擡起兩根手指頭原本是想要比劃一下,結果崩潰了,沒法比劃,只能捂着嘴巴眼淚嘩啦啦的流。

    楊若晴也是眉頭輕蹙,對此只能嘆氣表示同情。

    先前她看到二君的身體,說實話,真的不敢相信一個那麼大身形的成年人,竟然是那樣子的。

    如今這解釋,她就明白了。

    不過,即便二君不被燙到身體畸形,即便身體是健全的,但因爲心智不全,也沒用。

    也娶不上媳婦,沒法撐起門戶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胖嫂你別太難過了,不管咋說,二君能好好的活着就是福大命大。”

    胖嫂含淚點頭。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是我對不住這孩子,所以我如今是到哪都要帶着他,就怕他再被人欺負了去。”

    楊若晴也點頭。

    “胖嫂,你這趟過來的意思,我明白了。”楊若晴說。

    “你放心吧,善園的事兒,我心裏有數了。”

    胖嫂聽到楊若晴這麼說,心裏踏實多了。

    “多謝東家,東家明事理,我們母子感激不盡!”胖嫂又說。

    楊若晴點點頭。

    “胖嫂,你這邊的嫌疑撇清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爲我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因爲事情是夜裏發生的,而你,是夜裏當差,所以,這件事李甲李乙兄弟的責任大,你的責任,更大!”

    楊若晴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再次陰沉下去。

    而語氣裏的凌厲,讓胖嫂剛剛放下去的心,再次揪了起來。

    就連一旁角落裏正在喫綠豆糕的二君,咀嚼的動作都暫緩了。

    好像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擡起頭,環顧四下,目光茫然。

    然後,他似乎沒有捕捉到什麼,再次埋下頭去喫手裏的綠豆糕……

    傻兒子不清楚發生了啥,但是,胖嫂是個正常人啊。

    她從楊若晴的話語裏聽出了非常嚴肅的責怪,胖嫂再次心虛起來,站在那裏,彎着腰,雙手來回的搓着。

    “東家,我知道這事兒我的責任最大,我也沒臉再在善園待了。”

    &n/>“這回的事兒,我心裏很過意不去,因爲我同樣也是女人,看到咱女人被人那樣欺負……”

    楊若晴直接擡手打斷了胖嫂的話:“好了,多餘的話不要說,你就說,你有沒有看到啥可疑的人,或者聽到啥可疑的聲音!”

    胖嫂漲紅着臉,接着說:“要說看得清清楚楚,我是真沒看到過。”

    “不過,就在過年那天夜裏,我子時起來給善園裏的女人們煮餃子,我看到一個黑影從馬氏屋子那邊過來。”

    “我當時就喊了一嗓子誰啊,那人停下來,是李里正的兄弟李乙。”

    “李乙過來跟我說,說今夜是除夕夜,他專門過來給善園放炮仗開門的,結果把庫房的鑰匙給掉了,不曉得掉哪去了,還叫我幫他找找。”

    “其他時候夜裏,我從沒撞見過男人進善園。”

    “不過東家,里正的弟弟應該不是外人,他隔三差五的過來給善園送米糧菜啥的,人很好的。”

    胖嫂說了一大堆,說着說着就沒說了。

    她微微探頭望着楊若晴,卻見楊若晴坐在凳子上,一手捏着下巴,目光凝聚在桌上的茶碗上,好像有些走神……

    “東家?東家?”胖嫂忍不住喚了聲。

    楊若晴撩起眼皮子看了眼胖嫂,並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胖嫂僵在原地沒敢動彈。

    東家這是在琢磨事情啊?

    而此時楊若晴的腦海裏,卻是掀起了頭腦風暴。

    片刻後,她終於擼順了腦子裏的風暴,然後又問了胖嫂幾個問題。

    最後,打發胖嫂母子走了。

    等把胖嫂母子打發走後,楊若晴喊了楊華忠過來。

    “爹,善園的事兒,我們思考的方向可能錯了。”她開門見山道。

    楊華忠晌午喝了不少酒,這會子臉膛帶着些紅色,渾身的酒氣。

    原本是被孫氏攆着準備去後院睡一會的,結果來了這邊,眼中的醉意和睡意在聽到這話的瞬間,褪了個一乾二淨。

    “咋說?”他問。

    楊若晴道:“我們一直將懷疑的目標放在善園外面的那些人身上,卻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監守自盜!”

    “監守自盜?”楊華忠驚愕的睜大了眼。

    “咋?你懷疑這事兒很可能是自己人做的?”他又問。

    楊若晴輕輕點頭,“善園的鑰匙,不僅僅胖嫂她們兩個有,還有一根在李乙手裏。”

    “當初爲了方便給善園送物資,以備不時之需,還有一根鑰匙是放在他們那裏的。”

    “等等!”楊華忠搖了搖頭,擡起大手掌對楊若晴做了個制止的手勢。

    “那啥,你的意思是,這事兒可能跟李甲李乙兄弟有干係?”他問。

    楊若晴於是將除夕夜的事兒告訴了楊華忠。

    “爹,我感覺,歹人很可能就是咱身邊那些看似普通的人,咱被矇蔽了!”

    “啊?咋會這樣?咋能這樣?”楊華忠身體往後,仰靠着椅子背。

    之前酒精帶來的紅色,這會子在臉上褪了個一乾二淨,甚至都因爲過度的驚恐而變得異樣蒼白!

    楊若晴說:“爹,這世上沒有完全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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