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可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等她洗完菜回到孃家，發現劉氏坐在桌邊，正將剝開的糉子往嘴裏大口大口的塞。
臉頰上，下巴上，沾滿了糯米粒兒。
在她面前的大盤子裏，一大堆剝開後的糉葉散亂的堆放在裏面，糉葉上還粘着糯米粒。
桌上放着一隻大盆，盆裏裝滿了綁成三角狀的大糉子，旁邊還配了幾個小碟子，小碟子裏分別是白砂糖，紅糖調的薑汁，以及桂花蜂蜜……
“四嬸，你這是一口氣吃了多少隻糉子啊？”
楊若晴忍不住問道，比起其他人喫糉子的斯文樣子，劉氏喫糉子真的太豪放了。
“不多，手上這個是第六隻。”
劉氏一邊喫，一邊抽空朝楊若晴這比劃了個手勢。
“六隻？”楊若晴瞠目結舌。
“四嬸，看你面前這一堆糉葉，可不像是六隻啊！”她又說。
少說……八隻！
劉氏嘿嘿一笑，“我好像漏掉了一隻，應該是七隻。”
何蓮兒說：“四嬸，你記錯了，是八隻。”
劉氏的臉瞬間漲紅。
楊若晴也抿嘴笑了，還真是八隻呢，自己這眼力勁兒不錯嘛。
劉氏突然指着何蓮兒，誇張的說：“嘖嘖，蓮兒你要這樣可就不好了啊，我喫幾隻糉子你都在旁邊數着，咋，這是怕四嬸我胃口太大，把你家給喫窮？”
何蓮兒也有點尷尬，她真不是有意要數的，而是從小到大家裏開早點鋪子，她還沒懂事就開始被爹孃教着在一旁悄悄數各桌客人吃了多少包子多少饅頭……
因爲有些人明明吃了那麼多，可結賬的時候卻故意耍賴說沒有。
而爹孃忙着招呼客人，顧不上，而何蓮兒記性好，所以經常幫爹孃記數，包括啥餡兒的都得記，如此以來，結賬的時候有些客人想耍賴逃賬，就有些困難了……
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所以當她跟劉氏同處一桌開始喫這種有個數的糉子時，就犯了職業病……
“四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爹，我娘，我爺，各吃了多少個，我也能一口報出來的。”何蓮兒小小尷尬了一下後，便又落落大方的解釋。
楊華忠他們當然明白。
楊華忠說：“四弟妹你少逗咱蓮兒了，她臉皮薄。”
孫氏笑眯眯說：“我家蓮兒記性就是好，不愧是從小就開早點鋪子的。”
老楊頭也在喫糉子，聞言擡起大手粗糙的手掌抹了把嘴角，說：“但凡酒樓飯館的跑堂夥計，記性就是要好，這個桌要啥菜，那個桌要添減啥，哪桌要辣哪桌不要辣，蔥花香菜多放還是少放，一堆的忌口，很多時候都得靠這腦瓜子來記！”
“而蓮兒家是開早點鋪子的，這腦瓜子早就練出來啦！”
聽到老漢這番詳細的解釋，何蓮兒滿臉感激。
真是多謝爺爺，幫她化解了尷尬。
而劉氏，聽完後也是瞠目結舌。
忍不住又問何蓮兒：“當真那麼厲害？那蓮兒，四嬸再考考你，我這八隻糉子，都分別蘸的啥料子喫的啊？”
“四嬸，你讓說就說呀？這可不行！”楊若晴說。
劉氏說：“那你是啥意思？要咋樣才能說？”
楊若晴道：“你這是故意考我家蓮兒，既如此，咱就得有點噱頭啊。不然不好玩！”
劉氏嘖嘖着，指着楊若晴，接着對楊華忠和孫氏他們道：“三哥三嫂你們都聽到了嗎？這晴兒，有她在，啥羊毛都要擼呢！”
“我這隨口考一下蓮兒，她都要拿來做文章，行行行，那我不問了，不問總行了吧？”
面對劉氏的控訴，楊華忠和孫氏都是憨厚的笑，不發表任何意見。
楊若晴說：“行，那就不問了，蓮兒，你接着喫你的。”
何蓮兒乖巧點頭。
然而這邊，劉氏吃了兩口糉子，越想越坐不住了。
她掏出一枚銅板放到桌上，“這一枚銅板做噱頭，總可以了吧？”
除了楊若晴，大家夥兒都訝住了。
何蓮兒忙地說：“四嬸，你別這樣，我姐跟你開玩笑的呢！”
劉氏的表情……顯然在努力壓制內心的焦急，她說：“可四嬸我是真的想曉得啊，那你告訴四嬸好不好？”
何蓮兒點頭，一口氣報出了劉氏先前蘸白糖紅糖以及蜂蜜水的次數。
“……所以說四嬸，你最喜歡的口感應該還是白糖，我沒說錯吧？”何蓮兒最後問。
劉氏早已聽得瞠目結舌了。
“厲害呀蓮兒，還真是這樣的呢，你這腦瓜子，長得可真好啊！”
劉氏打量着何蓮兒的腦袋，毫不掩飾內心的羨慕和嫉妒。
“我要是有你這腦瓜子，嘖嘖，我都要成爲富甲天下的女地主啦！”
劉氏繼續盯着何蓮兒的腦袋，眼睛冒綠光。
這讓何蓮兒感覺脖子一圈有點疼，腦子上那腦袋瓜子隨時有可能要被四嬸給割了，再嫁接到四嬸自己的脖子上去。
又或者，四嬸脖子上嫁接兩顆腦袋也行……
一想到那個畫面，何蓮兒只覺驚悚，驚悚又好笑。
楊若晴也洗乾淨了手坐了下來，拍了拍劉氏的肩膀：“你喫這麼多就得了，糯米漲肚子，回頭你鬧肚子可有你受的！”
劉氏用自己那黏湖湖的手用力拍着自己的肚子說：“放一百二十個心，我能喫下去，就保準能給消化掉，不會鬧肚子的！”
楊若晴搖頭：“做你的嘴巴和肚子，真累，就沒一刻消停的！”
劉氏嘿嘿笑，把身下的凳子往楊若晴這邊拉近了些，兩人並肩喫糉子，同時，劉氏還不忘跟楊若晴這打聽起善園的事兒……
……
何蓮兒去了後院竈房。
楊華忠去了楊永進家。
老楊頭拿着一包糉子，和餘興奎一塊兒去了老宅給譚氏送愛心，送溫暖。
孫氏則端着煮好的糉子，也出了門，去給老楊家各房，孫家，以及村裏其他幾家關係好的人家送糉子……
沒法子，送東西給別人，這是孫氏的一種快樂，怎麼說她，都不見效。
就愛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