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着喫着,大家夥兒就察覺出氣氛不太對。

    楊若晴更是悄悄對孫氏遞過去一個顏色,母女倆藉口以孩子們要洗澡睡覺爲由,提前離開了飯堂回了寢房。

    飯堂這邊,估計還得小半個時辰才能喫完,男人喫飯喝酒就是這樣,中間還要穿插許多話說。

    不像女人們喫飯,那就是一頓喫一頓懟,所以速度比男人們要快很多。

    待會她們哄完孩子們睡覺,再回來收拾碗快,都來得及。

    回寢房的路上,母女倆都沒有說話,因爲都忙着把孩子抱緊,不讓孩子吹了夜裏的冷風。

    忙着將孩子的臉埋到自己懷裏,免得讓孩子夜裏嚇到了……

    儘管,楊若晴覺得自己的兒子們,不應該那麼孱弱,尤其他們身上還流淌着駱風棠的血脈,駱風棠可是大齊的戰神……

    但是孫氏說了,一碼歸一碼,甭管大人多強悍,小孩子還是很嬌弱幼小的。

    不說別的,就說小孩子的眼睛,五六歲以下,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

    還有小孩子身上的陽火,都不如大人旺盛。

    尤其是入夜後,日頭沒了,陰陽交替,有些事兒雖說玄乎,縹緲,沒啥鐵證——

    但是,老一輩人口口相傳下來的東西,還是儘量遵從一下吧,反正也不耽誤什麼,對吧?

    所以,楊若晴不拒絕這些,夜裏和孫氏一塊兒將孩子們護得嚴嚴實實的回了寢房。

    直到進了寢房,開始給孩子們準備洗澡水和小衣裳的時候,孫氏纔開始說話。

    “你爺,好像心裏又揣着事兒,要說不說的。”

    楊若晴點頭:“是的,他平時都不喫夜飯的,突然跑過來喫夜飯是幌子,有話想跟我爹說,是真的。”

    昨天還是前天,也是如此,是爲了姑姑楊華梅的事兒。

    如果不出預料,今天過來,依舊還是爲了姑姑楊華梅。

    孫氏說:“待會把孩子們哄睡了,你留下陪着他們,我去後院竈房收拾碗快,你別去。”

    晴兒若是去了,指不定老漢又得安排事情給晴兒去辦。

    孫氏心疼自己的閨女。

    楊若晴莞爾:“娘別爲我擔心,我這人也不是軟柿子,讓捏就捏的。”

    “我覺得可以順手做一下的事,順手就做了,有時候甚至還是口頭的一個招呼而已。”

    “我不願意做的事兒,別說是爺了,天王老子都叫不動的,娘放心好了。”

    孫氏點頭,“好,你心裏有數就行,我和你爹都明白,你做這一切都是衝着你爹,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楊若晴笑了,“娘,別再這樣一本正經的誇我啦,有點肉麻耶,咱還是趕緊給團圓小哥倆洗澡吧!”

    最終,楊若晴留下的是孫氏在寢房裏照看孩子們,她自己去了後院收拾碗快。

    剛進飯堂,發現桌上的菜基本吃了個底朝天,小爐子上的三鮮菌孤鍋子就剩下小半碗湯湯水水,底下的小泥爐子裏的火勢也熄滅了。

    酒壺見了底,桌邊的楊華忠和餘興奎兩人臉上都被酒氣薰得通紅,餘興奎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而楊華忠則穩穩當當坐在那裏,眼睛裏還是一片清明。

    老爹好酒量呀酒量呀!

    楊若晴心裏暗歎,然後,就看到了坐在那裏,滿臉憂色的老楊頭。

    估計爺的酒量也是很厲害,反正在她的記憶裏,基本就沒見過爺醉過。

    每一場酒席,到最後其他人都被幹趴下了,爺似乎還坐在那裏說話,喝酒。

    老爹這酒量,八成是遺傳。

    但酒喝多了也不好,傷身體,大伯楊華安當年就是個酒燜子,一日三頓都離不開酒。

    結果五十歲還不到就嗝屁了!

    好了扯遠了。

    視線重回眼前的飯堂桌邊,看老楊頭和楊華忠這狀態,顯然,老楊頭肯定又是跟楊華忠這說了啥沉重的話,所以,飯堂裏的氣氛有點低氣壓。

    楊若晴很不喜歡老楊頭這樣,這是對老爹施加壓力。

    老爹爲了老楊家,真的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所以,楊若晴用力咳嗽了一聲,以此來打破這飯堂裏的低氣壓。

    果真,老楊頭和楊華忠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楊華忠眼底那些沉重的東西退去了一些,問楊若晴:“兩個寶睡了?”

    楊若晴點頭:“團團已經睡着了,圓圓還沒,我讓娘陪着他玩一會兒就睡。”

    聽到這話,楊華忠眼前似乎出現了畫面,漢子忍不住笑了笑。

    嗯,看來還是孩子能夠治癒人心,調解氣氛啊!

    楊若晴看了眼趴那裏睡的餘興奎,話卻是跟老楊頭說的:“爺,你們喫完了就趕緊回去睡覺吧,時候也不早了,興奎叔這樣趴着睡也不是個事兒。”

    老楊頭也看了眼餘興奎,話也是對楊若晴說的:“沒事兒,他也纔剛剛趴下沒一會兒,還能再趴一會兒。”

    楊若晴眉心跳了跳,這老漢還真是不心疼人啊!

    老漢接着說:“我呢,先前在跟你爹說話,話還沒說完……”

    楊若晴擡起手直接打斷老楊頭的語言輸出:“爺,您老要是沒啥十萬火急的事兒就先說到這兒吧,我爹今個開山忙活了一天,腰痠背痛的,您老還是心疼心疼他,讓他先去睡覺,您老也去睡覺,有啥話明日白天再說不遲!”

    老楊頭被楊若晴這番攔截,很不高興。

    但他清楚楊若晴的脾氣,遇強則強,遇柔則柔,跟她強來,討不到好,還下不來臺。

    所以老楊頭只能以退爲進,假裝要起身準備離開,同時還不忘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並自言自語說:“哎,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啊,腿腳不利索,能說不能行啊!”

    “但凡我年輕個十來歲,這會子肯定去了趟鎮上,打聽打聽梅兒的消息,也不曉得治得咋樣了……”

    老漢這番自怨自艾的話,讓楊華忠滿臉尷尬,在那裏如坐鍼氈。

    而楊若晴則是瞬間秒懂了老漢的用意,以及今晚過來的來意。

    “爺啊,您老說錯了,就算往前推個十年,恐怕你也去不了鎮上,因爲十年前你的腿腳就不太好了!”

    楊若晴直接糾正了老漢的話,並接着說:“您得往前面再推十年,二十年前,您確實是想去哪去哪,去趟鎮上還得找到大白小黑唸書的書院,又是飯館請飯又是塞零花錢的,確實是能說也能行,想咋樣就咋樣,妥妥的老楊家的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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