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咬了一口,表情並沒有劉氏希望的那樣。

    劉氏只能搖搖頭說:“這小傢伙是蜜罐子里長大的,好喫的東西喫的太多啦!不像我,苦水裏泡大的哦!”

    “四嬸,你這又誇張了哈,你纔不是苦水裏泡大的呢!”

    楊若晴直接拆劉氏的臺。

    劉氏小時候的經歷,楊若晴從小到大可是聽過不下二三十遍。

    劉氏上面兩個哥哥,她爹當時有一門手藝,在劉家村還算是條件相對殷實的人家。

    爹孃疼她這個幺女,兩個哥哥也讓着她,她的童年可以說比孫氏和鮑素雲都要幸福。

    孫氏從小住在孫家溝,山嘎達裏面,一年到頭都不一定有機會出山,去鎮上趕大集。

    而劉氏可以,逢年過節都能去鎮上趕集,買好喫的,戴花,穿新衣裳啥的。

    不然也不可能養成一副饞嘴的毛病。

    之所以饞嘴,就是因爲打小家裏就都沒短缺過她的喫食,一直被嬌慣着的,不會讓她去做很多很多的家務活,所以她遊手好閒,時間和精力無處揮霍,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口腹之慾上。

    而後面嫁給了楊華明之後,她爹孃那邊但凡有點啥好喫的,都會想着給她這個閨女送一些過來,哥哥們不敢幹涉,兩個嫂子也是敢怒不敢言。

    所以在楊若晴搜索的關於傻子胖丫的記憶裏,即便那年月老楊頭家的條件也就剛夠溫飽,譚氏管家,大家喫大鍋飯,但是,傻子胖丫經常偷看到四嬸躲在屋裏喫東西。

    而那些東西哪來的呢?可不就是她孃家送過來的嘛!

    直到後面她孃家爹孃相繼過世,兩個哥嫂也都分家了,她失去了孃家的接濟,日子這次啊走下坡路。

    但是如今,孩子們長大了,四房條件漸漸的又好起來了。

    “四嬸,你自己的那些事就暫且不提了,都是過去的老黃曆了。”楊若晴接着又說。

    “你把手裏這塊點心喫完,我娘有要緊事要跟你商量。”

    “啊?要緊事啊?三嫂你說,我喫東西也不耽誤聽要緊事的!”

    “是關乎康小子說親的事……”

    “啊?”

    “等等,等等,我把這塊喫完就來!”

    劉氏將手裏剩下的大半塊糕點塞到了嘴裏,狂野的咀嚼了幾下,然後用力吞下。

    擡起手用虎口的位置胡亂抹了把嘴角,劉氏趕緊湊到孫氏跟前,急吼吼問:“三嫂,啥情況?是哪家的姑娘,我看我認得不!”

    孫氏笑着說:“是慶安郡那邊的,你不認得……”

    “慶安郡那邊的啊?哈,還是遠路的兒媳婦啊,”劉氏樂了。

    她又拖動身下的凳子往孫氏這邊靠近過來,“三嫂,快些,跟我細細說說是個啥樣的姑娘。”

    孫氏點點頭,將那姑娘的大概情況告訴了劉氏。

    前面的條件,比如說家裏有姐弟四五個,這個姑娘是長姐。

    啥活都會幹,針線女紅,養雞,種菜,漿洗,帶小孩,伺候老人,一樣都不落。

    個頭也不矮,模樣也周正……

    當劉氏聽到這些,那是非常的滿意,一個勁兒的點頭道好。

    “我們家娶媳婦兒真不挑的,有這個條件就非常好了。”劉氏說。

    孫氏也笑,但這笑容就像冬天的日光,別看挺燦爛的,但總感覺很薄弱,一陣風,幾片雲,就能將之覆蓋。

    這不,聽到劉氏這樣誇那姑娘,孫氏欲言又止。

    劉氏打量着孫氏,“三嫂,你這樣子,不像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啊,咋,還有啥事沒說,瞞着我?”

    劉氏爲難的張了張嘴,“那啥……那姑娘別的都好,就是有一個小缺點。”

    “啥小缺點啊?”劉氏問,笑容也收斂了起來。

    孫氏尷尬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說:“那姑娘說話有點問題……”

    “啥問題啊?”劉氏立馬追問。

    孫氏臉上的爲難和糾結越發的嚴重,坐在那裏都不自在了。

    “還是我來說吧。”楊若晴道。

    “那姑娘是個啞巴,能聽見,不妨礙別人跟她說話,但是她自己卻說不了話!”

    “其他方面都非常好,四嬸你就看吧,能不能接受這個小瑕疵,要是能接受,那回頭就約個日子大家見一面。你考慮考慮。”

    “啊?那麼好的姑娘,是個啞巴?啞巴那可不成啊!”

    劉氏當時就笑不出來了,落下臉來,坐在那裏,嘴巴蠕動了幾下,估計是先前有點心卡在牙齒縫隙裏沒搞出來,所以她坐在那裏蠕動着嘴巴,心裏還在琢磨那個啞巴姑娘的事兒,眉頭越皺越緊。

    &nbbsp;楊若晴和孫氏也都沒有說話,更沒有去打攪劉氏,這種時候,她需要一個人靜靜的思考一番。

    過了一陣後,劉氏終於再次開口。

    “康小子的情況你們都曉得,雖說我們有自知之明,曉得他那副樣子是不可能娶個啥樣優秀的姑娘,人優秀的姑娘也不可能看得上他的。”

    “咱的心氣也不高,找個醜一些的姑娘,家裏窮一些的姑娘,都沒關係的。”

    “可你說這找個啞巴回來,這就有些難爲我們了,總不能康小子天殘,那姑娘也殘,那樣的兩個人要是生了娃,娃不也得有毛病嗎?那可咋整?坑了下一輩啊!”

    孫氏想了想,“照理……是不會遺傳的吧,你看咱大嫂,又聾又啞的,永進哥四個,不也都健健康康嗎?”

    劉氏愕然擡頭,望着孫氏,“是啊,要是看大嫂,那是半點影響都沒有的。”

    “就算是莫氏那樣的傻子,生下來的閨女都是伶俐有機靈,一點兒都不像莫氏。”

    孫氏連連點頭:“那四弟妹,你看這事兒……”

    劉氏卻擡起手製止了孫氏的問,“三嫂,我且先問問你哈。”

    “人家都說十個聾子九個啞,爲啥這個姑娘只啞不聾呢?是不是你們瞞了我啥?還是女孩子那邊的家人瞞了你們啥?”

    “這個……我還真不懂是個啥道理,”孫氏很認真的迴應劉氏。

    “但是四弟妹,我是不可能騙你的,更不可能坑康小子。”孫氏又着重強調。

    劉氏看到孫氏這副認真嚴肅的樣子,忙地改口說:“三嫂,你別多想,我當然曉得你是啥樣的人啊,咱妯裏情同姐妹,康小子更是你看着長大的,你一輩子都不坑人,何況是對我們呢?你千萬別多想!”

    “那就好,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孫氏終於輕鬆的笑了笑。

    “不過話說回來,姑娘家那邊應該也沒騙我,前面我不是說了麼,那姑娘是蓮兒大舅舅媽的夫家的姑子家的閨女,蓮兒母女都認識那個姑娘,那邊沒有撒謊,確實是只啞不聾,但爲啥會這樣,我就不懂了。”

    楊若晴剛纔抽空倒了一碗熱水過來給倆孩子喝了,吃了那麼久的點心,肯定嗓子眼也乾燥了。

    進屋就聽到這些,她挑了挑眉說:“這很正常啊,也許是小時候生病或者啥的,把聲帶給搞壞了,那不就不能說話麼!”

    孫氏和劉氏都恍然大悟。

    劉氏說:“要真是那樣,也是一個可憐孩子。”

    “反正啊,我對兒媳婦沒啥要求,要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裏也不是那種歪門邪道的,女孩子能持家,性情好,能踏實跟咱康小子過日子……”

    “誒對了,三嫂,我家康小子的情況,你跟那邊說了嗎?”

    劉氏呱唧呱唧說了這麼多,這纔想到這個問題。

    別到時候自己這邊都能接受那個啞巴姑娘,那姑娘卻不能接受康小子的兔脣,那可就尷尬了……

    孫氏說:“放心吧,我又不傻,肯定說了啊。”

    “啊?說了啊?說了那……那姑娘咋說?她不怕我家康小子吧?”

    劉氏的聲音激動,又忐忑,興奮,期待,又很緊張。

    孫氏和楊若晴聽到劉氏這樣說話,心裏都難免一陣酸楚。

    爲啥呢?

    因爲之前好幾個姑娘,一聽康小子是兔脣,都不敢過來相親,直接就說她們害怕,不敢看……

    這句話,傷害性,侮辱性,都很強的。

    還有幾個姑娘,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也過來相親了,可是當現場看到康小子的嘴巴,她們依舊打了退堂鼓。

    還有一個姑娘,雖然被家裏人呵斥着不允許她退縮,要她嫁,可那姑娘死活不答應,說若是讓她天天面對着一個這樣兔子嘴巴的男人,她寧可死了。

    甚至還真的尋死覓活,讓她家裏人頭大的很,那家最窮,就指望着這個閨女嫁出去好弄點彩禮錢回來給底下的弟弟們娶親呢,若是真的逼死了,那不就人財兩空麼!

    所以,即便四房這邊開出的彩禮比村子裏別人家高一些,但那人家最後還是託中間人過來拒絕了這門親事。

    所以這次,四嬸非常的謹慎,生怕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得先仔仔細細,邊邊角角的打聽清楚才能放心。

    也才能安排後續的事情。

    孫氏認認真真的回想了一番,再次說:“四弟妹你的心情我瞭解,你放心,我也想到了這一塊,所以我跟那邊也原原本本的說了。”

    “那邊說,都行!”

    “甭管是女孩子的家長,還是女孩子自己,都說行。”

    “現在只要你這邊點頭,我再捎個信過去,年內那邊就能帶着女孩子過來給你們看看,也安排兩個年輕人見一面!”

    “好,行,那就見個面!”劉氏直接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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