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家竈房裏,劉氏繼續幫楊若晴塞柴火,不時勾起頭去打量鍋裏的進展。

    見楊若晴正在揮炒着肉絲,劉氏問她:“肉絲跟啥一塊兒炒?是跟酸菜嗎?”

    酸菜炒肉絲,酸菜肉絲湯,雪裏紅炒肉絲,都是這一帶的家鄉菜,下飯神器。

    楊若晴搖頭:“不是,肉絲炒個七八成熟,待會跟大白菜粉條一塊兒炒呢。”

    “誒,這個炒着喫好,我就愛喫大白菜粉條,呼呼啦啦吸吸熘熘的,要是再擱些辣子就更帶勁了!”

    劉氏說的時候,已經開始吞口水了。

    楊若晴忍不住被她這滑稽的動作給逗笑,“四嬸你放心,我切了一大碗的小米辣呢!”

    “那就好那就好!”劉氏摩拳擦掌,滿眼期待。

    楊若晴卻詫異了:“那啥,四嬸你夜裏不是應該過去我爹孃那邊喫飯麼?咋還想着蹭我這裏的飯菜呢?”

    劉氏擺擺手:“我就稀罕晴兒你做的飯菜,喫完了我再過去也不遲。橫豎你這邊燒夜飯早,再不行……我先在你這裏隨便扒拉幾口,再過去那邊喫。”

    楊若晴再次搖頭,真是服了這個老六了。

    今晚上楊華忠和孫氏做東,將兩邊的現有家長請到一塊兒,坐在同一張飯桌上好好喫一頓飯。

    作爲男方的母親,劉氏竟然還想着在駱家蹭飯。

    “晴兒,那個肉片你又是打算做啥?我看你也只炒了個五六成熟。”劉氏又問。

    而且生抽老抽豆瓣兒醬這些都沒放,裝到碗裏白哈哈的。

    楊若晴指了下旁邊大碗裏的酸菜,說:“待會一半做酸菜白肉。”

    “那還有一半呢?”

    “梅菜扣肉!”

    “哎呀媽呀,晴兒啊晴兒,你說你不發財哪個發財喲?就算棠牙子在家拿鋤頭柄,不是大將軍,就憑你這一手的廚藝,你們駱家這日子也是過得滋潤冒油啊!”

    這番誇讚,真的讓楊若晴很安逸啊!

    果然,人都是喜歡聽好聽的,自己也不例外。

    儘管有時候四嬸誇得用力過勐,讓她渾身不適,甚至尬到差點摳出三室一廳,但終歸來說,這種被誇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行,那四嬸你把火力搞勐一點,咱也好早些喫夜飯,喫完夜飯你再過去我爹孃那邊。”

    “好嘞!”

    劉氏埋頭燒火。

    很快,飯菜就基本熟了,正準備開飯,康小子又找過來了。

    “娘,我到處找你,你咋跑到晴兒姐這邊來了?快快快,跟我去三伯三媽家!”

    康小子上前就拉抓劉氏的手臂。

    劉氏像甩燙手山芋似的,毫不留情的把康小子的手給甩開。

    “你幹啥呀?我等會再過去,這邊眼瞅着都要喫飯啦!”劉氏說。

    康小子哭笑不得,“我的親孃啊,都啥時候了你咋還是放不下一頓飯呢?金釧她姨媽姨夫都在,我爹也在,三媽和金釧在竈房燒夜飯,堂屋裏就金釧她舅媽一個婦人,你好歹過去跟人家說說話啊!”

    劉氏:“我嘴巴笨,性子,性子悶,不曉得說啥好,怕說的不好冷場,還得罪人。”

    康小子樂了,“娘啊,你行了吧,說笑話呢!”

    “你個臭小子,我纔沒說笑話呢,你要再敢這樣跟我說話,別說你快要娶親了,就算你當爹了,我都照樣大耳刮子呼你!”

    “好好,我錯了,我不說了。”康小子趕緊認錯。

    “那啥,娘你一會兒就過去坐啊,你不去,不太好。”

    劉氏嘴裏還在都都囔囔的,數落康小子:“娶了媳婦兒忘了娘,養兒子真是沒用啊,還不如養閨女貼心……”

    康小子一個頭兩個大,求助的目光只能投向楊若晴。

    楊若晴朝他擺擺手:“你去忙你的,你娘一會兒就過去了,別急。”

    康小子這才點頭,轉身離開。

    “行了行了,四嬸你就別那麼說康小子了,你不是做夢都盼着他早些成個家麼,如今機會來了,你就好好珍惜吧,過了這個村不一定還有那個店!”

    劉氏便不再抱怨了,開始幫着楊若晴拿碗快用開水燙,準備開飯的事宜。

    “晴兒,我心裏還是有點玄,七上八下的。”

    “因爲啥七上八下?”

    “嗨,還能因爲啥?還不就是康小子的婚事麼!”

    “康小子相中了劉金釧,劉金釧是隻要有個男人願意娶她,那個男人人品還行,她都肯嫁。何況你們這兩家又是這樣拐着彎的親戚?這婚事我看挺好,挺般配的,兩人誰也不用嫌棄誰。”

    劉氏將手裏一摞碗倒扣過來,將碗底殘餘的水倒掉,說:“我擔心的是彩禮,我怕周氏和老季兩口子獅子大張口!”

    “我纔不信作爲姨媽和姨夫會那麼好心去拯救外甥女,這裏面八成也是有所圖的,若真是無利,誰願意起那個早啊?”

    楊若晴不由得多看了劉氏一眼。

    這人吶,感覺啥時候都擺脫不掉自私和算計的小心思,除非是像孫氏和鮑素雲那種生性就把喫虧當做享福的人。

    不然,你看看像劉氏這樣的,之前在漫長的那幾年裏,每年臘月看着別人家兒子迎娶,羨慕得眼睛裏流油。

    說什麼若是哪天她家康小子也有那個福氣,只要有女孩子願意嫁過來,哪怕叫她裹着一牀被子去睡橋洞,睡樹林,她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那會子的話語裏,時時刻刻都營造出一副能爲了兒子娶親,自己豁出去的大無畏的犧牲架勢。

    而如今,當事情真的有眉目了,在經歷了短暫的驚喜和激動之後,理智就拽着她開始琢磨這婚嫁的流程,以及納吉下聘彩禮等事情。

    這些事情都涉及到一個‘錢’字!

    只要涉及到‘錢’,對於劉氏來說,這就是要她的命了。

    “四嬸,不會吧?你早些年不就說一直在給康小子攢錢娶媳婦嗎?咋如今這麼沒底氣呢?”

    照理說,劉氏在娶兒媳婦這塊,應該是很有底氣纔對的。

    爲啥?

    就因爲那些跟康小子同齡的男孩子們早兩三年就成親了,人家爹媽的準備時間沒有劉氏充裕。

    且四房的條件,不比那些人家差,只比那些人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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