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縣,長坪村,楊華忠家的堂屋。

    聽完劉氏對於東屋那間空房的分析,楊華忠楊華明兄弟都沉默了下去。

    同樣作爲媳婦的孫氏,即便心裏亮堂,但這種時候也是不好發表自己的觀點的。

    因爲這涉及到婆婆對小姑子的疼愛,作爲兒媳婦,說了,就容易變味,覺得你這個嫂嫂容不下小姑子。

    若是楊華明不在跟前,只有楊華忠在,那麼孫氏還可以適當的說幾句自己的想法。

    但楊華明在場,孫氏就不太好說了。

    孫氏這個兒媳婦不好意思說,但劉氏卻是說得無所顧忌。

    因爲這事兒涉及到的是康小子,是四房的利益,所以劉氏必須說。

    “不是我故意那樣說老太太,主要是老太太對咱梅兒的護犢子,不要我說,三哥,老四,你們自個清楚。”

    “梅兒就嫁在本村,家裏那麼多屋子,白天,夜裏,抽個空都能過來轉一趟,”

    “出嫁這些年,除了栓子出事那一年跟栓子鬧彆扭跑回孃家住了一宿,其他啥時候見她回來住過?”

    楊華明摸了摸鼻子,插了一句:“跟栓子鬧矛盾那次回來,要是我沒記錯,她也沒睡她那屋,是跟咱娘一塊兒睡東屋的,對吧?”

    劉氏連連點頭:“對對,你記性可真好,就是睡的咱娘那屋!”

    “那一年咱娘生病,腿腳走不了路,躺在牀上小半年了,都是三丫頭夜裏陪着一塊兒睡,伺候她。”

    “梅兒作爲親閨女,從來沒有過來守過夜!”

    “這事兒,我沒冤枉她吧?”劉氏邊說邊問。

    其他人也都在跟着回憶,而後沒有一個人反駁。

    因爲劉氏這回說的話,沒有誇張,也沒有弄虛作假,字字句句都是真實發生的!

    “哎,我看東邊那間空無咱就不要惦記了,那是梅兒的,甭管她回不回來住,都是她的,咱還是另外想法子!”楊華明最後也放棄了第一種。

    楊華忠默認了楊華明的話,追問他:“你先前不是說有好幾種法子嗎?來,再接着說,第二種是啥?”

    楊華明咧了咧嘴,“第二種就簡單多了,壓根用不着去過問咱娘。”

    “我是想啊,讓鐵蛋跟康小子換一下,鐵蛋還小,過完年就要去鎮上書院唸書,他那屋給他哥哥嫂嫂成親用,他暫時就住康小子那小半截屋子得了!你們看咋樣?”

    楊華忠皺了皺眉,“這事兒得問問鐵蛋的意思纔行。”

    楊華明說:“都是家裏的屋子,我們家長說了算,他一個臭小子能有啥意見?”

    楊華忠道:“不能那麼說,還是得問問鐵蛋,尊重下孩子的意見。”

    楊華明大手一揮正準備說不問不問,劉氏卻搶先否決了楊華明的話:“還是算了吧,就算鐵蛋去了鎮上唸書,過節過年也都得回家來,住那麼小半截屋子,屋裏除了一張牀和一隻放衣裳的櫃子,都塞不下其他物件。”

    “難不成坐在牀上唸書?趴在被子上寫子上寫字?不妥不妥!”

    就算不是從自己肚皮裏出來的,可這些年過去了,看着那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長大,從五六歲的小淘氣長成如今這十一二歲的少年郎。

    從一開始對自己的懼怕,到後面的小心翼翼……

    如今唸了書,漸漸明白了一些道理,也跟着三丫頭和康小子他們喊她‘母親’了。

    就算是養一隻小貓小狗,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會有感情。

    更何況是個人呢?

    所以劉氏第一時間就否決了楊華明的提議。

    “又不是一直讓鐵蛋在那屋裏住,暫時住一下嘛,等回頭咱蓋了新屋子不就好了嘛!暫時委屈下他嘛!”楊華明一臉無所謂的說。

    劉氏的態度卻異樣的堅定:“不行,不能爲了康小子成親,就委屈了鐵蛋。”

    “不然,村裏人真要戳我嵴梁骨了,楊華明你可別在背後做好人,黑鍋甩給我,我不背哈!”

    楊華明齜牙咧嘴:“瞧你,把我說的,真是……”

    “那你說,這事兒該咋整?”他問。

    劉氏兩手一攤,白眼一翻:“這事兒你問我做啥?你不是說你有好幾種法子嗎?這纔剛說了兩種呢,你倒是接着說啊!”

    “對,老四,你接着往後說嘛!”楊華忠也在催問。

    楊華明說:“第三種法子,就是讓康小子和劉金釧在鎮上他們租賃的屋子裏成親得了!”

    “之前康小子和荷兒姐弟倆不是在瓦市後面的巷子裏租了兩間屋子嘛,就讓金釧也住過去得了,橫豎他們成親後,金釧也要跟着去鎮上住的,給他們姐弟燒燒飯,料理料理家務啥的。”

    這一次,竟然有三道聲音同時響起。

    “不行。”

    “使不得!”

    “不妥當!”

    這三道否決的聲音分別來自楊華忠,劉氏,以及孫氏。

    劉氏說:“哪有人家成親不在自個家裏成的?還跑去出租屋裏?像啥話?”

    “再說了,成親多多少少都得添置幾件新物件吧?新物件家裏沒法擺,還得送到鎮上的出租屋裏去?”

    “那到時候新媳婦兒是進出租屋的門?還是進咱老楊家的門?”

    “總不能人進了咱老楊家門,嫁妝啥的卻運去了別人家的屋吧?又或者後面再送去出租屋,這不是折騰嘛,也晦氣啊!”

    孫氏也搖着頭,蹙眉道:“確實不妥當,在外面租賃屋子,房東也有很多講究的吧?”

    “就算咱自個把嫁妝運送過去,人家房東還不一定答應呢,我之前是聽誰說來着,兩口子在外面做小生意,租賃了屋子,媳婦兒剛懷孕,那房東就天天來打聽問啥時候生,明着暗着的叫他們生娃要找個別處生,不能在租賃的屋子裏生,說有血,容易翻血光之災,對房子主人家不好,你們說,遇到這樣的事兒,自己住的也不舒心啊!”

    楊華明和楊華忠的臉都沉了下去,楊華明說:“瞎講究,又不是嶄新的屋子借給別人住,是自己不住的舊屋子租賃出去,自己收錢就好了嘛,管那麼做啥?”

    “那種房東被我遇上,我非得一巴掌呼在他(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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