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經過孫氏和鮑素雲的兩雙巧手收拾了一番後，看起來確實乾淨整潔了不少。
不像之前每次過來，屋裏都陰暗潮溼，處處散發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怪氣味。
這會子怪氣味沒有了，屋子裏還點了艾條這些東西來淨化空氣。
堂屋裏沒有人，隔壁的廂房裏,也是靜悄悄的，彷彿跟屋外的喧鬧形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牀上帳子落了下來。
牀前擺着一隻搖籃,金氏坐在搖籃邊,輕輕推動着搖籃。
看到楊若晴進來，金氏擡起頭朝她這擡起手擺了幾下。
楊若晴看明白了金氏的意思，這是告訴楊若晴，大家夥兒都在那邊喫糖面，問楊若晴有沒有去喫糖面？
楊若晴點點頭，也擡起手比劃了幾下自己的肚子，代表自己喫過了。
然後又戳了戳自己的眼睛，指了下搖籃和牀那邊，代表自己是過來看看莫氏和小侄子的。
金氏看明白了，笑着點頭，並起身讓到一旁，好給楊若晴騰出地兒來看小孩子。
楊若晴來到搖籃邊打量着孩子。
其實昨天在醫館裏，她已經看過了，今天再看，基本沒什麼變化。
楊若晴轉而又去打量牀上的莫氏。
帳子落了下來，這是爲了擋住外面的風，以免驚到了產婦，留下頭痛的後遺症。
牀上靜悄悄的,好像還在睡着，然而，當楊若晴將帳子掀開一角，跟裏面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對上。
楊若晴忍不住驚了下。
莫氏醒的？
醒的也不吭聲？
就這樣靜悄悄的躺着，直勾勾的看着，一聲不響的，咋一看還真有點嚇人呢！
“啊？咿呀呀？”
金氏也看到了甦醒的莫氏，高興得手舞足蹈，口中更是發出了一連串別人聽不懂的聲音。
莫氏的眼珠兒一輪，目光從楊若晴的身上落到了金氏的身上。
如果說先前看楊若晴的時候，莫氏的眼神是帶着陌生和戒備的，但此刻看向金氏，莫氏的目光卻是帶着熟悉和親近。
楊若晴這下是真的詫異了，因爲莫氏的眼神裏有東西，不再是之前那種空洞無神的傻子的眼神。
有點意思啊！
但是，楊若晴並沒有立馬出聲去詢問莫氏什麼，而是站在一旁安靜的打量莫氏。
因爲金氏正在那裏跟莫氏不停的比劃,像是在跟莫氏‘訴說’着自己對莫氏的擔憂,又像是在跟莫氏比劃着孩子的可愛。
看到莫氏甦醒,金氏很是激動,激動得眼眶都紅了，不停的擡手去擦拭眼角的淚水。
而莫氏呢，看到這樣的金氏，臉上竟然也流露出動容之色。
她的眼睛往搖籃那裏張望。
金氏見狀，趕緊轉身去把小孩子抱過來，塞到莫氏的懷裏，讓莫氏抱着。
莫氏果真將孩子抱在懷裏，垂下頭打量。
楊若晴把這一切看在眼底，心裏最後一絲猜測也隨之煙消雲散。
實錘了，莫氏這是徹底的清醒了。
門外的劉氏和曹八妹聽到裏面的響動，也都紛紛跟了進來。
金氏站在牀邊，高興的咧着嘴笑。
楊若晴也站在牀邊，但比起咧着嘴笑的金氏，楊若晴面無表情。
“這是醒了啊？醒了也沒嚷嚷餓嗎？”曹八妹來到牀邊，探身去看牀內側的莫氏。
“咦？這不是又睡着了嗎？”曹八妹說。
“我看看！”劉氏也湊了上來看，“呀，這是裝睡還是咋地呢？誒，莫氏，莫氏？”
劉氏直接推了推莫氏的肩膀，莫氏卻一直背對着外面，不給與半點反應。
金氏看到這樣，也有些費解，“啊啊？”
她擡手比劃着，這是努力向其他人證明着剛剛莫氏醒了的。
楊若晴見狀，擡手製止了金氏，並同步對劉氏和曹八妹說：“先前小小的醒了一下，接過孩子後，估計躺下就又睡着了。”
“隨她睡吧，待會餓了，自然還會再醒的。”
“那行吧，我就先出去了，待會醒了再喊我們。”曹八妹撂下這話就出了屋子。
劉氏碗裏的糖面也喫得差不多了，於是也跟在曹八妹身後一起走了。
楊若晴對金氏那比劃了幾下，意思是叫金氏也出去吃麪，這裏她暫時盯着。
金氏點點頭，也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屋子。
待到人都出去了，屋裏就剩下楊若晴，莫氏，以及莫氏懷裏剛出生不到三天的孩子。
楊若晴來到牀邊，“人都走了，就剩我了，你可以不用裝睡了。”
牀上的人依舊背對着楊若晴，沒有半點反應。
“別裝了，你瞞得了她們，瞞不了我。”楊若晴說。
牀上的人還是不動，眼睛緊緊閉着，手臂緊緊摟着懷裏的孩子，後背明顯繃緊了。
“我耐心有限，數到三，你再不坦誠相待，就別怪我去報官了。”
“三，二……”
“別，別報官！”
莫氏突然轉身，眼睛徹底睜開，黑漆漆的眼睛裏滿是淚痕，也盡是恐慌。
看到她這副樣子，楊若晴就知道這個女人身上有故事。
一聽要報官就六神無主了。
顯然，身上犯過事兒，要麼是自己，要麼是自己的親人，總之一句話，這身份不能見光。
楊若晴走過去，把屋門掩上，然後重新回來在牀邊坐下。
“說吧，說說你到底什麼來頭！”
“不過我要提醒你一聲，不管你之前是什麼來頭，如今幾年過去了，不管你是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你陰差陽錯的跟了一個叫楊永青的男人，並且生了一兒一女。”
楊若晴說這番話的意思就是告訴莫氏，她跟楊永青，跟這裏，已經有了割裂不開的關係了。
莫氏聽到楊若晴的話，黯然垂頭。
“我明白，之前那幾年，雖然我渾渾噩噩的，但是如今我醒了，之前的事，我其實都記得的。”
“我閨女是小妞妞，我如今的男人是楊永青，這裏是老楊家。”
“我懷裏這個小嬰兒，是我前兩天剛生的兒子。”
“不管我以前是誰，也不管我以後將去哪裏，這兩個孩子，都是我在這裏留下的血脈！”
“這些道理，我懂！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