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田溝附近的時候,楊若晴聽到老漢口中還在碎碎叨叨。

    看樣子,老漢這不僅在打量,還在同步思考呢。

    在別人的眼中,眼前這是一片沒有種莊稼的田地。

    是四房花了錢從村裏人家買來的宅基地。

    但是,在老漢的眼中,以及老漢的意識海中,

    這地方現在應該已經搭建起了立體的兩進小院子吧?

    楊若晴問老楊頭,“爺,下晝咋沒見着四叔他們過來丈量呢?”

    上晝楊若晴聽到楊華明跟李家三兄弟那合計。

    約好了喫過晌午飯,下午接着丈量覈實一下。

    差不多的話,明天上晝只要不下雨,就能動土開始挖地基了。

    可下晝喫完飯,一個人影都沒過來,這眼瞅着日頭都西斜了。

    楊若晴不問便罷,這一問,老楊頭的好心情就被打斷了。

    老漢擡起頭,臉上的那種期待的東西褪去了,他扯了扯嘴角,笑容發苦。

    “快別提了,你四嬸,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四嬸又咋啦?”

    老漢還沒來得及說,田埂上的譚氏聽到這邊的對話,腳下往水溝這邊挪了幾步。

    老太太扯着嗓子說:“還能有啥?晌午她搶着掌勺,一碗鹹肉燒泥鰍,泥鰍也不拾掇,五臟六腑的髒東西沒摳掉,還沒燒熟。”

    “一頓飯,把李家三兄弟放倒倆,那李老三,一頓飯跑了五趟茅廁。”

    “下晝回李家村,是被他兩個哥哥架在肩膀上攙回去的!”

    楊若晴太陽穴突突狂跳。

    我滴個親孃咧。

    四嬸真是牛鼻克拉斯了!

    簡簡單單一頓飯,就把幾個人給幹倒了。

    譚氏站在田埂上罵罵咧咧,在老太太的眼裏,劉氏那就是個廢物。

    最後還是老楊頭攔住了她:“少說幾句吧,事情出也出了,橫豎回頭不能再叫她掌勺了。”

    譚氏這才閉嘴,轉身往大路那邊走,不準備在這多待了。

    田裏啥都沒有,有啥好看的?

    老楊頭繼續對楊若晴說:“但願那個李三郎回去後歇息歇息,不要耽誤明天的開工纔好啊!”

    楊若晴也笑了笑,“年輕小夥子,身體恢復的快。”

    ……

    第二天一大早,楊若晴在後院竈房燒飯,就聽到院子外面四房的宅基地上傳來男人們說話的聲響。

    並伴隨着鋤頭榔頭的撞擊聲。

    楊若晴爬上梯子往外面探了個頭,果真看到宅基地上,李家三兄弟都到齊了。

    楊華明也在,康小子也在,除此外,老楊頭和楊永青也都過來了。

    鋤頭,鐵鍬,榔頭,簸箕,扁擔,繩索,能帶的工具基本都帶齊了。

    除此外,劉金釧和荷兒也在田埂那邊。

    那邊放了一隻摺疊小桌子,小桌子打開,桌上放了一套茶碗,還有一個大茶壺。

    楊若晴聽到老楊頭在那跟李家三兄弟中的李老大那連溝通帶比劃的說着挖地基的諸多要求……

    楊華明和其他人一起挖地基,一個個挖的熱火朝天。

    劉金釧和荷兒則忙着給茶碗倒茶,招呼着大家歇息的時候過來喝茶……

    唯獨沒見劉氏。

    這個時間點,四嬸沒有過來,難不成是在家裏準備早飯?

    那不可能。

    有了昨天的經驗教訓,相信大家再也不敢再拿自己生命去冒險。

    十有八九,四嬸在賴牀呢!

    “四叔,待會熱水喝完了來我家灌。”

    楊若晴站在牆頭那邊,朝宅基地這揮了下手。

    楊華明也朝她這擺了擺手,“好嘞!”

    然後接着忙活去了。

    而劉金釧和荷兒則都往這邊看來。

    劉金釧笑着朝楊若晴點頭,眼睛裏都是感激。

    荷兒沒什麼反應。

    不過楊若晴也不指望,更不稀罕荷兒能有什麼反應。

    荷兒如果待人接物能給出正常人一樣的反應,也不至於把自己的人生經營成這副比樣了。

    性格決定命運。

    楊若晴退回竈房繼續燒早飯。

    不出預料,劉金釧回村的時候經過,順道進來跟楊若晴這說了幾句話。

    有時候表達感謝,不需要拉着對方的手涕淚橫流的說:

    “哎呀,你可真是太好了,我感激你呀!”

    其實不然。

    好話,是這個世上最不需要成本的東西。

    雖然好話很多人都愛聽,但好話有時候也是最廉價的東西,體現不出誠意。

    想要體現誠意,唯有行動才能詮釋。

    這不,劉金釧來了駱家竈房。

    明明什麼感謝的話都沒有,就是在楊若晴淘米準備熬紅薯稀飯的時候。

    劉金釧在旁邊順手拿了兩隻紅薯,邊跟楊若晴這聊宅基地的事,順手就把紅薯皮給刨了。

    決口沒提灌熱水的事兒。

    但是,謝意卻表達得足足的。

    “娘昨天燒飯沒燒熟透,把客人喫得上吐下瀉,爹把她罵了一頓。”

    “爹叫我這段時日先別急着去瓦市賣東西,還是讓大姐過去幫康小子搭把手。”

    “爹叫我留在家裏給工匠燒飯,叫娘給我塞柴火,”

    “我和康小子合計了下,覺得中。”

    楊若晴接過劉金釧遞過來的刨了皮的紅薯,在旁邊盆裏的清水裏沖洗了幾下,放到砧板上開始切塊。

    聽言。

    她脣角微揚。

    “你公爹安排的挺好,家裏工匠幹活,屋場這邊要緊,家裏後勤這塊同樣要緊的。”

    後勤搞好了,飯菜茶水伺候周全,男人們纔有力氣蓋屋子。

    ……

    比起前陣子的倒春寒和蕭殺的風,這幾天風停了,日頭也出來了。

    村民們紛紛從家裏走出來,炕上鋤頭啥的,抓緊時間下地春耕。

    頓時,田間地頭都是人。

    一年之計在於春,之前那股子蕭瑟的感覺瞬間一掃而空。

    處處都是春意盎然,處處都醞釀着生機。

    團團圓圓也脫下了厚重的棉衣棉褲,換上了比較薄的棉衣。

    經過了一個隆冬的生長,到了春天,脫下了厚重棉衣棉褲的束縛。

    他們身形矯健啊,奔跑,嬉鬧,歡快得不行。

    “再歡快個兩三年吧,兩三年之後,你們爹就要教你們扎馬步了。”

    看着撒歡的兩個兒子,楊若晴眼底灌滿了疼愛。

    同時,心裏也在吐槽着。

    “然後再長個一兩年,不僅要扎馬步學習各種拳腳功夫,還要送去蒙學。”

    “現在趕緊玩,這樣瀟灑快活的日子,不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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