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別說，這幾年沒見着追雲，我還真是挺想它的。”楊若晴目光投向遠處的林子，林子後面層巒起伏的山巒。
平時望去鬱鬱蔥蔥的山林，如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彷彿一個巨大的冰雪城堡矗立在天與地之間，讓人心生敬畏。
“這冰天雪地的，照理說追雲能自己獵食吧？會不會捱餓？”峯兒又問。
作爲孩子，心思最單純，談論到追雲這類飛禽走獸，考慮最多的就是對方的生存能力。
對此，楊若晴也是有些擔心。
但是轉念一想，又說：“它們有他們的生存法則，不用太擔心。”
峯兒說：“大姑，若是我在家過年的這期間，追雲回村了，你可記得一定要喊我。”
“你想見追雲是吧？好，如果它回來，我肯定叫你過來，介紹你們認識。”
“多謝姑姑。”
“傻孩子，跟姑姑這客氣個啥？”
楊若晴輕輕摸了摸峯兒戴着帽子的腦袋，心下感嘆着這些孩子們，就像是抽條的柳樹似的。
每年正月出去，臘月歸來，個頭嗖嗖的長的，言行舉止也一點點發生着變化。
這就是成長啊。
在她這個姑姑看來，似乎孩子成長的非常快，一年一個樣兒。
只是這陪伴成長的過程，她這個當姑姑的，卻缺席了。
未免有點遺憾。
但看到峯兒長得這麼好，健健康康，聰明有禮貌，楊若晴又很寬慰。
這說明大安教子有方，小花在日常家務那塊做的也是非常好，辛苦了，都辛苦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着，不知不覺翻越了好幾座山樑，還跨過了好幾條小溪。
起初擔心山裏更冷，所以上山之前，在孫氏的強烈號召下，大家都穿的比平時要多。
就連頭上和脖子，雙手都給武裝了起來。
大棉帽子，圍脖，手套……
結果呢？
結果就是翻山越嶺下來，一個個熱得滿頭大汗，帽子早就摘下來拿在手裏，脖子上纏着的圍巾也拽了下來，手套也塞進了口兜裏。
即使如此，一個個還是渾身發熱。
楊華忠摸了把臉上的熱汗，轉頭跟孫氏那說：“都是你，假在行，叫我們穿多一些衣裳，現在走路都笨重，我裏面的褻衣都溼了。”
孫氏尷尬的笑着，說：“我哪曉得會這樣哩？”
楊華忠說：“這不很明顯麼？爬山會出力氣，出力氣不就身上發熱？你真是假在行！”
孫氏陪着笑，連連點頭：“對對，今個真是我假在行了……”
楊若晴說：“爹，我可不許你這樣說我娘哈！”
“她承認了自己假在行，那你呢？你可承認自己馬後炮啦？”
楊華忠愣了下，隨即也笑了，解釋道：“我就是隨口跟你娘那麼一說啊，我又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孫氏也跟着點頭，轉過臉對楊若晴說：“晴兒，你爹不是在數落我，他真的就是那麼一說……”
楊若晴當然知道楊華忠的爲人，從本質上來說，他是個老實忠厚正直的男人。
但是，說到骨子裏，爹是鋼鐵直男，有啥說啥。
就拿剛纔這事兒來說吧，楊若晴絕對相信楊華忠沒有惡意，也不存在數落和教訓孫氏。
但是這鋼鐵直男的話說出來，總不是那麼好聽，總感覺有點埋怨的味道在裏頭。
不過，既然老爹很快就回過味兒來，並且還解釋了，這表現也還行。
主要還是孫氏都幫着解釋了，楊若晴自然不會在這件小事上糾纏。
正準備鬆口，給老爹一個臺階下，結果，等了片刻沒等到楊若晴表態，楊華忠有點那啥了。
他主動過來接過孫氏手裏的帽子和圍巾，笑着說：“孩他娘，我來幫你拿東西，你空着手爬山好了。”
孫氏滿臉的笑意，又扭頭來看了眼楊若晴。
這回，楊若晴也終於笑出了聲來，“爹，你這表現就不錯嘛，要繼續保持啊！”
楊華忠嘿嘿一笑，“你爹我，一輩子就是直腸子不會說話，你五叔也是這樣的。”
楊若晴點頭，“我們老楊家，最會說話的是四叔。”
大安卻搖頭：“姐，你難道忘了已故的二伯嗎？”
楊若晴怔了下，“哎呀，這還真是，不過，逝者爲大，就不談論二伯了。”
二伯楊華林本身也就那條件，可是卻能憑着一張巧嘴娶到了二媽。
二媽家當時的條件，可是比老楊家這邊好多了，兄長做生意賺了錢，幾乎就是長坪村的首富之妹……
“反正如今，最會說話的就是四叔，但是，我爹和五叔卻是最實在的，大家相處久了都清楚。”
比起巧舌如簧的哄人一笑，相信更多的人在二選一的時候，還是傾向於選擇哪個實實在在，能靠得住的人。
已經去世的二伯就不提了，就說四叔。
四叔是如今年紀也到了這個地步，自己當了爺爺，被生活敲打了半生，膝下不僅有還有唸書尚未成年的幼子鐵蛋，如今還添了孫子。
他漸漸的明白不能再像年輕時候那樣嘴花花，靠着一張嘴巴到處去騙喫騙喝耍無賴了。
人要踏實下來，不爲自己，也要爲兒子，孫子謀劃……
所以道觀的差事，他一直在矜矜業業的做，靠着道觀的收入撫養鐵蛋，悄悄給鐵蛋攢錢……偶爾纔會交出一些給家裏。
但是楊華忠和楊華洲就不一樣了，就算楊若晴當年沒有做生意出人頭地，就算楊若晴還是當初那個靈智未開的胖丫。
相信楊華忠這個老爹都不會拋棄她，他幹農活，面朝黃土背朝天，只要有他一口飯喫，就絕不會讓傻閨女，讓其他家人餓死！
這就是老實人的擔當，這份擔當，纔是最最最實在的。
“過了前面的山谷就到茶寮了。”楊若晴指着前方，對衆人說。
衆人擡起頭，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前方山腰上，隱隱有庭院的痕跡。
儘管庭院的屋頂也早已被白雪覆蓋，但是庭院的門楣，還有門楣上貼着的大紅對聯，卻是這一片冰天雪地裏最醒目的標誌。